车夫闪电般瞬息甩出一斧!

陆长歌闪避不及,斧刃结结实实的从他身前划过。

咔嚓!

他好像听见了胸膛内骨头的碎裂声,巨大的力道令他直接倒飞出去。

血水淋了一地,陆长歌捂着胸口,脸色惨白。

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真气。他已经无力再战,回想起先前的一切,只觉得无比荒诞。

陆长歌盯着车夫那双冷漠的眼睛,不敢相信,这双眼睛也曾笑的那么慈祥善良。

“你真是公主府的人?”

见他没追来,陆长歌索性盘腿坐下,恰好他也有些问题想要弄清楚。

车夫点了点头,他抚摸着斧刃上的血迹,不知不觉的会想起那两块麦芽糖。

“是真的,也包括先前和你聊的那些。我确实世代为皇室奴仆,只是除了赶车之外,还需做点别的。”

他显得很诚实,对待死人,他必要再编织谎言搪塞。

但陆长歌依旧不解:“是平阳公主派你来杀我的?可她有什么理由欲这般对我除之后快呢?”

车夫很平静,每一个死在皇室手中的人都想要一个理由。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理由,皇家杀人,大多时候只是一个心思罢了。

“我只负责杀人,不过问缘由。”

呵~

陆长歌嘲弄的笑了,这衰到家的世道。

此处山清水秀,地广人稀,车夫还真是替他挑了个不错的埋骨地。

世事难料,前一秒还当他是亲切的老好人,后一秒却要死在他手里。

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略微调息后,陆长歌又恢复了不少。他意外的发现如今的身体恢复力强的可怕。

仅仅就这片刻的时间,一些细小的伤口已经消失,重新生长出如婴儿初生般光洁的皮肤。

胎心术,果真奇妙!

但此刻的局势依旧对他十分不利,论修为武技他都比车夫弱了一线,在杀伐果决上更差的远了。

唯一扭转的良机,便是寻找到释放意境的时刻,把握住一击必杀的机会。

然而车夫一直很谨慎,多年杀戮令他举手投足间尽显杀机。

他一直牢牢锁定着陆长歌,潜意识里,陆长歌觉得现在并不是个好时候。

话聊的差不多了,车夫也重新认真起来,他要送陆长歌上路了。

而两人都未曾料到,就在此刻,一个扭转战局的机会意外降临。

那架损毁的马车上,伤痕累累的黑马挣扎着站了起来。它认出了陆长歌,那个说它是千里马的人。

当看到陆长歌被一斧劈飞后,黑马顿时急了。但聪慧的它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的尝试挣脱绑在身上的绳索。

车夫再一次冲向陆长歌,速度比原先更快!

陆长歌苦涩的笑了,原来车夫先前还是留手了。现如今,他连跟上车夫的动作都很困难。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犹豫着要不要在此刻最后一搏,毕竟再等片刻,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

该结束了!

车夫将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痛楚隐藏起来,他缓步走向勉力支撑的陆长歌,准备收割掉这条年轻的生命。

可就在这时,二人同时听到一声震天的马鸣。

黑马挣开全身的束缚,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场中飞奔而来。

它从未想过自己能跑的这么快,粗糙的马掌都灼热的刺痛着它的神经。

如同一阵黑色旋风,即便是八品武者,甚至也只能看见一连串的虚影。

黑马的身躯被拉成一线,每跑出一步,都要忍受着肌肉撕裂的剧痛。

它顶起马首,直直的朝着车夫撞去。

那惊人的速度,令车夫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瞬间被撞飞数十步外。

罡风将他的皮肉寸寸翻起,他险些握不住兵器。

有很多年了,车夫再未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势。黑马将他撞到了一座石壁上,数丈高的石壁轰然炸裂,无数巨石将他掩埋。

那惊人的速度,带来了远超千万斤的冲击力。只是一击,就撞断了他数根肋骨。

黑马!

陆长歌惊喜的跑向了它,抚摸着它疲倦的身躯。

当手掌覆到黑马的腹部,触摸到一抹温热。

陆长歌愣住了,看向手掌上暗红的血液。

黑马哀鸣了一声,四肢虚弱的跪在地上,眼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

它亲昵的蹭了蹭陆长歌,眼中垂下硕大的泪珠,似在做着诀别。

陆长歌靠在它身上,听到了它的心声。

或许我就是一匹凡马吧。

我出生在漆黑的马厩中,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个驼背的老头来看了我一眼。

老头很失望,摇了摇头走了。

之后的日子,我被带到校场里,供人骑马射箭。

没有人愿意选我,直到你的出现。

你称我为友,说我是千里马。

原先我是不信的,可当与你同在时,我却真的跑的极快。

可惜我快要死了……

我听不懂你们人类的名字,但听说,在人类世界,会将懂马的人称为御马师。

再见了,最好的御马师!

黑马缓缓的合上双目,趴在地上,再也没了呼吸。

不!

陆长歌悲痛到了极致,他在心中呐喊着,憎恨自己的弱小,更为黑马的情义痛心。

他的意识渐渐被杀戮占据,狂暴的情绪撕扯着他的理智。

他要杀了车夫!

胎心术神秘的第二幅图像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甚至没有摆出相应的动作。

可这幅画就像印在了脑海中一样,画中的婴儿怪异的伸出双臂,像在拥抱着什么,那碧蓝的瞳孔像是要洞察幽冥。

武道中言,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有大机缘。

这一刻,陆长歌突然发现充盈的气海松动了。海量元气再度涌入体内,身躯猛的一震。

八品中阶!

他站在车夫十步之外,缓缓挥动腰刀。

空中突然下起小雪,平添了一分冷意。陆长歌将疯狂的杀戮埋进心里,隐忍着。

对于意境,他好像又多了些新的体悟。世上什么是最难隐忍的,莫过于生离死别。

隐忍不是软弱的退让,而是为了在风霜过后,刹那芳华的爆发。隐忍的有多深,爆发便有多强。

陆长歌将生死的悲痛与仇恨融入到意境中,整个人如同一座暴躁的火山,蓄势待发着。

车夫拖着伤驱从落石下爬了出来,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人不断增强的气势。

或许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儿子了吧,虽然这小子长的跟黑炭似的,可真要再也见不着了,却又有些想他。

车夫含着泪,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揣进兜里。

我死了,可我的儿子又会接替我,然后终有一天被人杀死。

子又生孙,孙又生子,这便是我们一家人的命!

车夫将一枚毒镖含进嘴里,决定将一切交给上苍决断。

二人同时朝着此次急驰而去,纵身一跃,两人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狂暴的长刀愤然斩过车夫的胸膛,割开他的骨肉,带出一串血腥的脏器。

车夫绵软的倒在地上,神色复杂的合上了双眼。青紫的嘴唇无力虚张,那枚毒镖已经不在了。

另一边,陆长歌只觉得颈部一痛,一抹黑血渗透出来。

他的眼前骤然一黑,再也提不起半分真气。身体还仰在半空中,他无法控制住平衡,垂直着朝下方落去。

扑通一声!

陆长歌扎进了水里,慢慢的下沉。毒素快速的扩散开,他再也支撑不住,渐渐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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