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拒绝了裴锦年送自己,但他到底不放心,遣了林锐送她去机场。

机场外停车道,林锐帮薄染取下后备箱的行李,要帮她拿进去办理登机。

薄染委婉的谢绝:“不用了,到这里我自己就可以了。”

林锐似还想说什么,而薄染的态度坚决。

独自拉了行李进入,身后的人和物都变成一个个模糊的光影。

离开,或多或少都带了些淡淡的愁绪。

把行李托运,在候机大厅等待安检,想起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望这个出生的城市,忍不住一而再的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

旁边有小情侣肩靠肩的在一起自拍,薄染本是眯眼看着,忽然想起什么,也拿起相机,背景是候机大厅明亮的落地窗户,她比了个相当逊的剪刀手,“嚓”按下快门。

闭眼,深呼吸:别了,江城。

*

飞机还未起飞,因是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客机空间很大,很多旅客一上机就插上电脑,或戴上眼罩,各忙各的。

薄染习惯性的打开遮光板,有些怅然若失的看着空旷的停机坪。

还记得之前她要去海边那次,有个男人曾心口不一的跑来送她。

这次她仍是让他不要送,他却真的没有出现。

脱了外衣,调低座椅,美丽的空姐帮她挂好衣服,亲切的询问是否需要毛毯。

说了“谢谢”,转头,放下遮光板。

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由缓及快,很快,耳边就只剩轮子在跑道上激动的奔跑的震颤,和机翼轰鸣的嗡嗡声。

真好,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不见裴锦年愧疚的眼神,听不见冯丽子向自己耀武扬威。

若不能原谅,又无法狠心怪责,不如将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也许会给彼此最好的答案。

*

明媚的蓝天之上,一抹白烟划过,巨大的机身横跨天空,轰鸣着离去。

林锐惋惜的回头,并没有直接上车,而是绕了一段距离,到一排并排停靠的不显眼的车辆中间,敲了敲其中一辆黑色奔驰的车窗。

车窗缓慢降下,露出男人英俊的侧脸。

林锐开口:“裴总,薄小姐的飞机已经起飞了。”

他点头,没有更多的言语。

林锐在心里叹了口气,绕到另一边上了驾驶座,问:“裴总,回公司吗?”

很长时间没有回应。

车厢里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裴锦年像是陷入了良久的沉思,半晌,闭上眼睛回答:“去世纪城吧。”

林锐一怔。

以往裴总是因为薄小姐才经常过去,现在薄小姐都走了,还去干嘛?

当然,林锐并不会在这个时候不明智的问出来,只沉默的照做。

在楼下,遣走了林锐,一个人拿着钥匙上去。

推开门的时候,有一点犹疑。

总觉得她还在这里,自己还会看到她。

其实屋子里空荡荡,一如既往的一尘不染。

他站在玄关朝客厅里看了看,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笑了,心里的空虚却越来越大。

脱了西装丢在沙发上,他没有迟疑,直接去了卧室。

床上的被子铺得很整齐,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在平整的被子正中,放着一只信封。

裴锦年的眉心突然蹙了蹙。

打开信封,抽出信笺,手一抖,里面洋洋洒洒又掉出几件东西。

一本结婚证,一枚婚戒。

红色的底版封面上,烫金的两行字:中国人民共和国,结婚证。

戒指是他为她订制的,蓝钻上方两只蝴蝶造型栩栩如生。

他的呼吸忽然急促,像放了扩音器一样,能听到微微的颤,沉重的吸了一口气,才终于有勇气打开信笺。

淡色的信笺,是她手写的字迹。

一笔一画,认真仔细,仿佛能看到她披着毯子坐在台灯下写这封信的情形。

淡淡的蓝黑墨水,“锦年吾爱”,寥寥四字称谓。

“虽然就这样走了,但还有很多话要与你说。我不是个好妻子,从前,现在,都让你费心良多。此次事故,我懦弱的选择了离开,对你很抱歉。嫁你,为你生念念,对我来说是永不后悔的选择,我很感激你给了我第二个孩子,这样我往后的余生也不至一个人孤伶伶。

我最大的抱歉是对我们的女儿念念,幸好她并不知生母是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妈,以后,也不必告知她。我们的第二个孩子,我已想好,若是女孩,便叫相思,若为男孩,取名君同。我会好好抚养他长大,待他成年后是选择回国还是继续留在我身边,我都不会干涉。

锦年,我二十岁认识你,二十一岁与你结婚,隔年生下念念,至如今已近七年。你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无论是甜是痛,这一生,我都会记得你。”

看到最后一字,他的喉咙痒痒的,发出一声近似哽咽的声音。

一滴泪,落在浅色的信笺上,湿开,泪痕。

相思……君同……

从别后,忆相逢,魂梦几回与君同。

裴锦年手里的信笺捏得快要碎掉,但他只是状似平静的,慢悠悠的扯下领带,扔在地上,然后就拿起手机,一遍遍的拨打薄染的号码。

当不断的响起关机提示音,他才想起,薄染此刻应该在飞机上。

于是打给林锐:“马上安排人到洛杉矶机场,一旦发现薄染,立刻接住她……”

挂了电话,他有些茫然若失的环视着四周,像个无助的孩子,眼眶泛红,不是愤怒的目眦欲裂的猩红,而是被水渍浸泡的红肿。

眼泪热热的,一道道划过他的颧骨。

他只当薄染要离开一段时间散心,哪知她是狠了心做了永别的决定——

“小染,小染……”

他的眸色开始焦急的环顾,站起来,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房间内乱撞,不时的踢到门板或撞到几角。

十三个小时,等待飞机降落的这是三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

像个失了魂的游魂,一直待在世纪城的公寓里,不吃,不喝。

隔日,接到林锐的电话时,他整个人已像老了十岁,眼泡红肿,胡泚丛生,嘴唇因为干渴而起了白色的碎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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