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自己制定的驿站革新内容之后,朱由校又开始检查起了其他的内容。

第二页纸张上,写的是各地卫所的军户制度的内容。

军户制度,是由朱元璋定下的,这种制度,看起来还好,士兵们战时打仗、闲时种地,可以减轻国家的负担。

但是一旦细究的话,就会发现,军户制是一条极不合理的制度。

尤其是到了后期,随着战事的减少,一代又一代的军户,只会种地,不会打仗,成为了农民一样的存在。

指望这样的一帮军户去打仗,那基本就是一个笑话。

因此,大明后期的士兵,基上都是招募而来,至于那些军户,则是沦为了军官盘剥的对象,那日子过得,有的还不如农民。

因此,朱由校也准备废除军户制,将那些军户释放出来,让他们过上寻常百姓的日子。

接下来的一条,就是关于大明的海禁制度。

海禁制度,有利有弊,好处就是可以减少大明漫长海岸线的海防压力,而坏处则是使大明彻底失去了获得海上霸权的可能。

关于明朝海禁的原因,有很多,但最根本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大明在海权与陆权之间,选择了后者。

其中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皇权与士大夫的联手抵制。

因为,一旦海禁解除,势必会导致资本主义的兴起,小农经济也会被冲击的粉碎。

所以,代表了小农经济的士大夫,尤其是那些暗中做着海商走私的士绅,是绝对不可能允许海权的开放。

不过,到了后期,明朝的海禁政策已经有所松动。

特别是在弘治年间,有广东军民擅自制造大船通番下海被抓。

本来这是一个必死的罪名,但当时的官府在判刑之时,却以造船与出海通番的头目不是同一人,而免除了那些人的死刑,最后发配广西充军。

这一判决结果,也得到了御史与皇帝的认同。

由此可以看出,当时的海禁已经没那么严格了。

尤其是到了嘉靖时期,沿海武备,因为国力的衰退和海防压力变小时,几近废弛,这也就导致了倭寇生乱,进而影响了大明的正常运转。

那时的海禁,已经形同虚设,沿海地区的人,为了获得更多的利益,纷纷造船出海,获利甚大,而朝廷,却因为海禁,无法向那些人征收商税,导致错失了大量的收入。

而今,朱由校也刚好可以趁机放开海权,鼓励民间商人出海并对其进行统一管理,以此来增加朝廷税收的同时,也好使大明在这大航海时期,占的一席之地。

看完解除海禁的内容之后,朱由校也拿起了最后一页纸张。

纸张上面,写的内容,是他最在意、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关于士绅免税制度。

关于士绅免税这个制度,但凡对历史有点儿了解的,都明白其中的巨大隐患。

但是想要取消这一制度,却是千难万难,到时候全天下的士绅,都会站到朱由校的对立面。

当然,朱由校也没想着一次就能做成这件事,他之所以写出来,就是想试探一下百官的反应而已。

将所有纸张的内容看完之后,朱由校随即看向殿门口。

“来人!!”

一名小官宦闻声走了进来:“皇爷有何吩咐?”

朱由校沉声道:“去,把黄立极、姚宗文、崔呈秀、魏广微找来,要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皇爷!”

小宦官恭声应是,而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等到亥时,换了一身常服的黄立极、崔呈秀与魏广微四人,便跟在小官宦身后,来到了乾清宫。

刚一进殿,四人便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案牍后的朱由校摆了摆手:“都起来吧!!”

“谢陛下!”

四人爬起身来,垂首而立,心中忐忑的同时,又有些激动。

在他们看来,能够在这个时候,得到天子召见,肯定是有什么大事要交给他们去办,自己平步青云的机会就在眼前……

朱由校面带笑容的看向四人,和声道:“朕此次召你们过来,是有一件事要你们去做。”

朱由校话音刚落,崔呈秀便抢先开口道:“陛下尽管吩咐,臣便是身死,也当竭力完成!”

“臣亦如此!!”

见被崔呈秀抢了先,黄立极与魏广微、姚宗文也急忙开口附和。

朱由校笑着摆了摆手:“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无非就是让你们记些东西而已。”

说着,朱由校拿起桌上的那几页纸张,递给了一旁的小宦官。

小宦官接过纸张,而后将其分别发给了黄立极四人。

黄立极四人一脸疑惑的接过纸张,放眼望去,当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顿时脸色一变。

他们知道,天子让他们看的这些内容,肯定是想让他们借着此次改祖制的机会,上一份题本,推行改革。

但是,天子的这些内容,却着实将他们吓的不轻。

无论是驿站、军户、海禁、士绅免税,这可都是动辄就会闹出乱子的大事,哪个也不是那么好办的。

自己若是真上了这样的题本,瞬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些,黄立极四人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慢,似乎快要窒息一般。

黄立极、魏广微、姚宗文的表现还好一些,他们手中的纸张,写只是关于驿站、军户海禁一事,就算改了也不会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

唯有崔呈秀,拿着写有取消士绅免税的纸张,双眼已经变得有些模糊,整个人也略微晃动起来,如果这里不是暖阁、不是在天子面前,他只怕立马就晕过去了。

见到四人迟迟没有说话,朱由校仍旧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三位爱卿可都记下了?”

“臣,记下了!”

听到天子的问话,黄立极、魏广微、姚宗文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如今他们已经靠向了魏忠贤,说什么,也不敢当面违逆天子之令的。

朱由校笑了笑,扭头看向崔呈秀:“那么崔爱卿呢?可记下了?”

“陛……陛下,臣……臣……”

崔呈秀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磕磕巴巴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卿也是通过科举殿试的,那么点儿内容都记不下来?”

说到最后,朱由校顿了顿,旋即冷声道:“难道崔爱卿当初科举之时,是靠着舞弊上来的不成?”

“陛下明鉴!臣万万不敢行舞弊之举。”

一听这话,崔呈秀也是被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要知道,科举舞弊,其罪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最多驱逐出去,永不叙用;往大了说,抄家问斩,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怎么判,全在天子一言。

朱由校面色一沉:“既然是靠着真才实学中举的,那么记下那些内容应该不难吧?”

“不难,臣已经记下了!!”

面对生死的威胁,崔呈秀选择了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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