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耀眼的白光,我大致将周边看得清楚:这山腹中约莫有十几个足球场那么大,我们周围密密麻麻地排布着石碑,它们都面朝着蚩尤雕像的方向,用肉眼明显能看到某几个已经晃晃悠悠随时都要倾倒,能感觉出某种物体即将掀开顶上的石碑破土而出;更为直观的是我们前面的那几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我已经从他们急躁的动作中看出了迫不及待——迫不及待地将我们当做猎物蹂躏、撕碎!环顾四下,我们五人的生路已然被泪血军堵死。两个已无斗志的凡人;两个趴在地上的半活人;一个神神叨叨还不会说话的乞丐,这种组合搁哪都是被团灭的命!

“荆轲,那天上的是什么玩意?”我们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耗子居然还有心思关心天上的东西。

我抬眼看着缓缓下坠的光点,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心急,话到嘴边忘了词。光……光明……明亮……“照……照明弹!”我脱口而出。那明晃晃的分明就是照明弹,而能在此处使用这般高科技的肯定不是我眼前这类不人不鬼的怪胎。那缓缓下落的亮光已然支撑不了多久,而在我看来那分明就是救命的明灯。我长出一口气,仿佛已经抓住了救命的绳索逃出生天。再看我面前的那帮泪血军,他们虽然对我们虎视眈眈,却始终在距离我们面前一米的地方裹足不前,似乎对我们这些个活人还有几分忌惮。

“瞧见没,他们怕我们。”不知道哪里来的安全感,我竟然点上烟,狠狠地嘬了一口。

耗子摇摇头,颇为沮丧道:“你莫不是脑子吓糊涂了吧。”

此刻的山穴已经回归黑暗,手电打在泪血军的脸上,两道深红的血泪痕划破扭曲的嘴脸,配合着偶尔拂过的阴风,吹得我头皮阵阵发麻。我拍了拍耗子,示意他将手电压低点,再这么照下去的话,我好不容易恢复的心态又得崩了。我悄悄对耗子言道:“我们可能有救了!”

“有救了?”一个声音从脚下传来。老龙终于撑起健硕的身躯,边起身边说道:“我就知道廖总有办法。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要不你先扶我起来?”

“你这个坑货!刚才拼命的时候咋不见你这么来劲!”我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不是摔倒了么?虽然我摔倒了,但是我的心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战斗。”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呢,老龙却是莫名的开朗,开始油腔滑调起来。

“呸!”我们现在还站在棺材里呢,居然还有功夫说笑。真不知道老龙是没心没肺还是泰然自若。

“廖总,你先不要呸。你说我们有救是……”老龙看到近在咫尺的泪血军浑身如筛糠一般,说话间又要往地上一趟,“我说廖总你这是逗呢!那几个怪物还在面前,你跟我说我们有救了?”

我连忙架住老龙,能明显感觉他很抗拒起身,重心始终在向下。“你老人家能不能硬气点,那帮孙子怕我们,不敢过来!”我用下巴指点着前面的泪血军对老龙说道。我要是再不出言相劝,这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肯定把我带地上。

“咦!你娃娃现在是说谎都不打草稿了!老子现在裤子还没干呢!他们不敢过来?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们恨不得把我们大卸八块。”老龙拉扯嗓门叫嚷,身前的泪血军都被老龙的大嗓门震慑得不作声。

耗子摆摆手,让老龙安静一点:“现在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你没发现你在这里闹腾半天,没有一个怪物靠近么?”

“是耶!”老龙似乎也发现泪血军的异样,这才松弛了精神。“可是他们不过来,我们也出不去不是。最后我们还是得活活困死在这里啊!那廖总你的办法又是什么?”就老龙这种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聊天方式,一般人还真接受不了。

我告诉老龙刚才有人在山腹里发射了照明弹,说明那些人起码装备精良,不说他们能对付泪血军,起码也能让我们摆脱困局。老龙听了频频点头,随即又开始了他的灵魂拷问:“这地方还会有其他的人?”老龙这问题倒是说到了要害。此时出现在山腹中的人应该不会是老周搬来的救兵,他们不可能迅速到达这里。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盗墓之人了!可现在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能将我们救出去的就是有用的人。

我招呼耗子将朝阳君扶起来,那小子自打昏过去就没醒过来,我试着掐了几下人中穴,压根没有反应;吓得我赶紧探探鼻息——这小子明明还活着怎么就叫不醒呢?我让老龙背着朝阳君,自己则和耗子握着折叠铲,随时准备突围。我还特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乞丐,他还是原地捧着那尊蚩尤塑像口中碎碎念着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哎!我们是顾不了你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或者祝你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吧。

“廖总,接下来我们咋个办!你同事别看身体不咋滴,还怪沉的。”老龙一个劲的催促。

“很简单。”我翻找出包里残存的水,本想一饮而尽壮壮胆色,可放到嘴边只是轻轻地打湿了下嘴唇。

“很简单?”老龙和耗子一齐问道。

我现在不想说话,点点头表示回应。

“那我们怎么做?”老龙还在追问?

怎么做?

“救——命——啊!”我使出浑身力气仰天大叫!“救——命——啊!我们在这里!”

“荆轲,你在做什么?”耗子实在受不了我这杀猪般的喊声。

“咳咳我的哥哥耶,我们不叫的话别人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这里嗓子都要冒烟了,你们倒是帮忙一起喊呢,还在这里问我做什么?

“你是想让那些人过来救我们?”老龙算是回过味来了。

“不然呢?你还有其他办法么?”说话间,那些泪血军已经在蠢蠢欲动,留着血泪的眼睛不安分地在我们身上反复游走,指不定下一秒它们就扑将上来将我们大卸八块。我回头看看那个乞丐,此时他竟然用一种近乎于嘲笑的表情看着我,似乎是在说我是一个白痴。看着恢复躁动的泪血军,我现在恨不得将这乞丐献祭给那帮大爷,来换取我们这几条烂命。

踌躇间,耗子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我屏气凝神,空洞的黑暗中似乎飘荡着人类的呼喊,应该是有人听见我的呼喊给与的回应。

“我听见了!应该是他们过来找我们了!”我心中重新燃起生的希望,示意耗子赶紧出声为救援者指引方向。

耗子扯着嗓门吼了几声,这次传回的声音清晰了些许,看样子他们正在向我们的方向移动。突然,那乞丐开始焦躁起来,举着蚩尤像咿咿呀呀地扭动着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某位灵魂舞者新创作的舞蹈。我还纳闷这是什么套路的时候,那乞丐抱着蚩尤像照着我们正面的泪血军扑了上去。

我去!你这是要舍身取义?我想都没多想,冲着老龙和耗子喊道:“跑!向后跑!”说着,我一扭身抬脚便跑,我想着身后只有一个泪血军,我和耗子掩护着老龙怎么也能冲过去。我边跑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那个乞丐。这不看不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差点让我下巴掉地上——那乞丐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过泪血军,原本拦住我们去路的泪血军居然如仪仗队一般为乞丐让开一条通道,甚至可以说是毕恭毕敬地目送乞丐扬长而去。

我丢你老母啊!你这是要闹个哪样啊!

“你干什么!”我还在惊叹眼前发生的一幕,只听见耗子低吼一声,我感觉被人推了一把。没等我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一把铲子几乎贴着我的鼻子划过,然后硬生生地撞上了什么。我定睛一看,耗子手中的折叠铲直接招呼在泪血军的脸上。现在可不是说感谢的时候,我顺势照着泪血军的咽喉就是一铲子,直接在它的喉咙处划开了一道血痕。那怪物口中呜呜咽咽,连连往后退。

借着这个空当,老龙已经背着朝阳军君已经跑出了包围圈。我和耗子也不恋战,丢下嗷嗷乱叫的泪血军,循着老龙的背影跑去。一路上都能看到有石碑被掀翻,呈现出零零散散的坑。我们哪里敢停下来查看究竟,只能跟在老龙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狭小的通道间奔命。也不知走了多久,老龙止住了脚步。

“咋啦!”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前面要是再来一波泪血军,我们必然就报销了。

“没啥子!我……我看到台……阶了,我们……我们又回到……回到石碑这儿了。”老龙气喘吁吁地回应。

“哦,那继续走啊!”既然回到石碑处,我们应该是到达了安全地带。

“那个……老廖,你来看看吧,我面前有扇门。”老龙的言语里带着些许疑惑。

纳尼?

我连忙移步上前查看。脚下有几块石碑已经被推翻,刺鼻的气味时不时地刺激着我的嗅觉,搅得我的胃液不停翻滚;我左手侧便是通往石碑和蚩尤像的台阶,几步之上便是那君临天下的蚩尤像;我的正面是一块石壁,上面大致能看出曾经有一扇门。门板早已腐朽,只剩下残败的门框让人大致了解门的方位。我们当时只顾着追乞丐,并没有发现在石壁上有如此所在。我拿起手电往门里照去,白骨散落一地,不知是哪个年头的物什了。自打见过泪血军之后,这骷髅、死尸什么的,在我看来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荆轲,你停一下。”耗子突然打断我。

“怎么?”

“你看看那个是什么?”耗子的手指着一摊白骨让我辨认。

“你别开玩笑,那里哪有东西。”我的手电在耗子所指处晃了晃,那里除了几根白骨,压根没任何东西。

“你歪哪儿去了?不是那边,是靠墙的地方。”耗子继续指点着。我心说不怕鬼吓人就怕人吓人,现在我反而不担心从门里面冲出什么牛鬼蛇神,心思全提防着耗子突然吓我一激灵。

我的手电随着耗子指的方向:一个人影靠在墙角。与早已散架的白骨不同,他身上披着冲锋衣,头耷拉着看不清容貌,一柄明晃晃的长刀没入腹部,想来是前不久才自杀身亡的吧。

“挺别致呀!都什么年代了,还学日本武士剖腹。”死尸的姿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日本武士战败后自杀谢罪的场景。我正寻思着要不要近前查看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老廖,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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