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座小茅屋已隐约可见,而此刻山间的太阳也渐渐西沉了。

“我们到了,我们就要到家了!”赶了几个时辰山路的雪儿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放开晟睿的手,一路奔跑着,在前面一边唱着歌,一边来回转圈。

看着眼前依旧天真快乐的少女,再看看天边就要落山的太阳,而林中宁静而温馨的茅屋已越来越近,只是……

他再次怔怔地看着依旧葱郁的竹林,闻着风中依旧熟悉扑鼻的野花香停在了那里。以往,这个时候,师母早该做晚饭了,缕缕炊烟也会从茅屋里飘散开来。但是今日,难道是师娘知道他们回来的晚,所以推迟做晚饭?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一种强烈的不详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内心,他不由得施展轻功,轻点脚尖,然而,就在此刻,传来了雪儿的哭喊声。

“啊!不要——”少女清脆而持久的哭喊声划破了往日宁静的山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一大片黑衣蒙面人的尸首,让雪儿不由得连连后退。她吓得双手掩面,蹲在一旁大哭起来。

“雪儿妹妹,好了,雪儿,别哭了!”晟睿听到哭声,连忙一个健步冲到雪儿面前,将惊恐万分的少女抱在怀里,轻声的安慰起来。

“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一边轻拍着怀中少女的后背,记忆里那些早已久远得让他以为自己已然忘记的刀剑声和那些鲜血淋漓的场面慢慢涌现开来。

似乎是被那样可怕的念头吓住,他放开雪儿,大叫道:“师父,师娘!”

大堂里,一片寂静,他默默的看着地上低一脚,浅一脚的血迹,心存侥幸,说不定师父今天陪师娘上山采药还没回来呢!但是,不容他想,身后的雪儿已然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卧室。

地上,一男一女就那样安详的并排躺在了血泊中,他们都伸直了手,似乎是想要去触摸对方,但终究还是间隔在最后不到半寸的距离里停了下来。不知道白衣女子当时的心情,但是她脸上最后残留在嘴角的那一抹笑意,看来应该是安详的离去的吧!

紧扣的十指已然在拳心印出道道血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此刻已然哭得没有眼泪的雪儿。

默默的将哭昏过去的雪儿小心的放到床榻上,盖上被子,他不声不响的走到竹林后面。一下,两下,他默默的刨着,不知过了多久,已然沾满血迹的双手早已麻木的忘了疼痛;甚至,甚至忘了是什么时候有泪水从脸颊一滴一滴的低到泥土里,因为他的脸上泪痕已然被风吹干了。

“晟睿哥哥,晟睿哥哥,你醒醒啊!你的手,你的手已经满手是血了,你不要再挖了!雪儿已经没有爹娘了,你不要再丢下雪儿不管!”

已是子夜了吧,伴着在枝头飞来飞去的乌鸦不时发出的几声啼叫,皎洁的月光已然挂在了枝头。直到月光将雪儿早已哭红的双眼和脸上的那滴滴清泪映射到他的瞳孔,直到少女的啼哭将他从悲痛中唤醒,他才恍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看他清醒过来,目光终于看向了自己,雪儿再也忍不住瘫坐在地。任泪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那如月光般皎洁光滑的鹅蛋脸,只是早已哭哑的嗓子,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雪儿默默的帮着晟睿将父母的遗体掩埋好,然后茫然的跪在晟睿用血手写好的木制墓碑前一遍一遍的磕头,直到晟睿不忍的将她打晕过去。

看着床上依旧泪痕未干的白衣女子纤弱而憔悴的摸样,晟睿眼中已然没有了泪水。有的,只是眼里那刻骨的仇恨和阴狠。雪儿的话唤醒了他,是的,他已然让师父师娘因他而去,他不能,也绝不可以,让唯一的她再受到任何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再看一眼依旧温馨的茅屋,默默的拾起那些曾经带给他无限温馨和温暖记忆的物件,恭恭敬敬的在师父师娘坟前磕了三个响头,他背起沉睡的少女,在夜色中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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