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教xùn

弟弟,此话是没说错。高澄确实是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他估计错了背景。

寻常人家兄长教xùn

弟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他是何人?他是当朝侍中,渤海王世子。他教xùn

的弟弟就算是尚无官职,但高洋怎么也是炽手可热的权臣大丞相高欢的儿子。就凭高欢的地位,这件事便不会是长兄教xùn

幼弟这么简单。更何况这事还公然发生在宫禁之中,切别提皇后是他们的长姊,私下论起来皇帝元修也算是他们的姊夫。

当若云匆匆步入椒房殿内时,仍在抄写经书的高常君格外不同。

高常君完全不是平时对一切都淡然处之的态度,她听到若云的脚步声立kè

便放下手中的笔。虽未回头,也知dào

是若云,忍不住问道,“时辰不短了,二弟怎么还没来?”显然她今日抄经不过是消遣时光,实jì

是在等高洋。

“殿下,世子从内苑见了主上出来,在流化池边和进宫的二公子遇上了。世子不知为什么满是怒气……”若云顿了顿,是想着怎么措辞。“世子狠狠教xùn

了二公子……”/>

高常君听了猛然站起来,转身对着若云,若云看高常君满面诧异和不悦,没敢再说下去。

“怎么教xùn

的?二弟人呢?”高常君知dào

若云绝不是口齿不清楚的人,其中必有缘故。

“殿下莫急,二公子已经出宫回府了。世子打二公子打得太狠,二公子已是发乱衣裂,实在是狼狈不堪,不宜见殿下。”若云看皇后面色不对,赶紧明白回禀。

这一说高常君被彻底激怒了,忽然大喝一声,“甚是胡闹!”

若云听高常君这一声怒喝吓得浑身一颤。她还从未见过皇后如此控zhì

不住地震怒。见高常君气得面色铁青,忙走到高常君身前跪地求道,“殿下息怒,这事主上也知dào

了,倒没有那么生气呢。”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看笑话还来不及。”高常君竟气得口不择言了。“命人去快把他擒来,我有话问他。”不用问也知dào

,这个“他”指的是高澄。不管怎么说,今日之事确实是让皇后颜面有损。

“殿下且别急,世子也回府去了。”若云生怕皇后震怒起来再命人回大丞相府去捉世子高澄进宫。

若云这次真的低估了自己的主子。

高常君的怒火来得是快,但是去得也快。她转身慢慢走回那抄经处,又坐了回去。虽然并未立kè

气色平静下来,但是也显然控zhì

住了自己的情绪。其实刚才忽然震怒更多的震惊,而不是怒火。

“殿下?”若云看皇后不语,一时有点不知所措。

“此事不要再提了。盯着宫里,若是有人多嘴多舌,你处置了便是。”高常君冷冷吩咐了一句。

若云起身刚要去,高常君忽然又唤住了她,再吩咐道,“明日派个不显眼的人回府里去,赏药给二公子,别的什么都别说,对谁也别提。”

若云再看皇后没别的吩咐了,便领命而去。

快到正午时,大丞相府的娄夫人住的院子里正笑语盈盈,气氛欢畅。连日里来娄夫人的病引得上下牵心,至此已算是痊愈了。因此,上下人等一概都心情轻松起来。此时大丞相已回晋阳,府里世子、二公子等男子都不在家,世子嫡妃冯翊公主元仲华和娄夫人的二女儿、高洋的双生妹妹高远君又都是年纪小爱玩闹的小女孩,所以愈发热闹起来。

元仲华和高远君年纪相仿,性格却大不相同。元仲华总是小孩心性,心思单纯,性子虽倔强、娇惯一些,但又不怎么通世事。高远君看起来沉静少言,其实心思极细腻,擅于察言观色。

看着馔饮上来,姑嫂二人便要侍奉娄夫人一同进食。各自安席,娄夫人笑意满面之际,忽见高远君侧头向外面看。冯翊公主元仲华倒未注意到,娄夫人没说话,只瞧了一眼并未声张。她这个女儿和她的长姊、入宫的皇后高常君性情并不相同。

“阿母,我出去更衣,去去就来。”高远君忽然站起身来请辞。

娄夫人还是没说话,只略挥了挥手。

元仲华无意识地捋了捋肩头流苏状的发丝,仍是毫无察觉。

高洋一回府就被惊讶莫名的婢仆们围上。不知所以的婢仆们如同炸了窝一般,直叫嚣着要去回禀娄夫人,要去请世子快回府,甚至还有人恨不得立kè

便去晋阳告知大丞相。

高洋制止了这些如同没头苍蝇的婢仆们的所有企图,但是止不住他们议论纷纷。是谁敢公然把大丞相的二公子,皇后和高侍中的弟弟打成这样?这是婢仆们最关切的事。

关于这个问题,高洋没做任何解释,只强撑着吩咐不要去打扰刚刚病愈的母亲娄夫人,也不要去打扰政务在身的长兄世子高澄。这时便有人请命,要去禀报给世子妃冯翊公主元仲华,还有高洋的妹妹高远君。高洋显然是再无力制止了。

高远君耳力极好。她匆匆出了娄夫人的院子,见到一个奴婢向她奔来。听说了二兄高洋被打的事,兄长又不许声张,她立kè

便觉得个中有蹊跷。好在高洋这时已经到了。

高远君一眼看到高洋的狼狈样子心里也极惊愕,但随即也就猜出几分。她并没有失惊打怪,倒是先吩咐闲杂人等一概散去。且下令禁止婢仆们再去娄夫人院子里闹。

人散尽了,只留几个心腹,高洋这才定下心来,将事情原委说与妹妹高远君听。高远君听完了,即刻命人去请世子妃元仲华来,且不许惊动娄夫人,只说是她有事相请。倒是高洋心里对元仲华有不忍,怕她惊讶难堪。

高远君留空给元仲华,自己便又向娄夫人处去,想自去缓缓说与娄夫人。这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的事。

高远君又安抚了兄长几句,这时远远便看到长嫂冯翊公主元仲华已经来了。她身后没跟着人。也许是阿娈等世子的人觉得不过是姑嫂之间闲话,没必要非跟着。高远君往上迎了几步,显然元仲华已经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她步下匆匆,立kè

便走到高洋和高远君面前了。

“是谁敢把子进伤成这样?”元仲华的话无意之中泄露出她的心思。果然还是更关心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高洋此时伤得如何。

“殿下且别着急,二兄这都是皮外伤。”高远君像是在安慰长嫂,但这安慰的话听起来又颇是别扭。元仲华偏头看着她,似乎是听出她别有深意。高远君又笑道,“大兄和二兄从小便顽皮,打架是常有的事。”

“你是说,子进的伤……”元仲华看看高洋,这可不像是寻常兄弟打架。“是

世子把子进打成这样子?”元仲华简直是不敢相信。

“我去回禀阿母。”高远君看了一眼高洋,便款款而去了。

元仲华又气又愧,眼里全是泪。

高洋慢慢走近她身边,缓缓伸出手拉了元仲华的一只手在他手里。元仲华能感觉到他的手在轻颤。待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觉得不妥,就这么让他握着自己的手,也觉得不妥。

就在元仲华左思右想的时候,高洋另一只手捞起自己衣裳下摆处那枚飞天玉佩。他将玉佩放在元仲华手中,竟还能勉力微笑,“好在玉佩无恙,子进只怕负了殿下的一番深情厚义。”

原来如此。

元仲华低头看看完好无损的玉佩。早上她与高洋在此处相遇,即便是那样一点意wài

,两个人都毫发无伤,便已令他的伏虎罗汉玉佩跌落而碎成数片。如今高洋被高澄打得如此惨烈,也不知他是怎么护住了这么易碎的这枚飞天玉佩。

元仲华泪眼婆娑。她抬眼瞧他之际,高洋只觉得好似许久以来烟笼雾罩着的不真实全部被一场清风吹散。她竟然离他这么近,而她的手还在他手里,却又这么真实。心里正大呼“吾得矣。”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

果然,听到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深情厚义,且说出来听听。”

高洋才明白,原来元仲华的目光是越过他而专注于他身后那人。

许久许久没有见面。元仲华也没想到,她和夫君会在此种情境下尴尬相遇。她下意识地从高洋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不自禁地越过高洋,挡在已经转过身来的高洋前面,对着高澄。

高澄的目光却仿佛全然不在自己的妻子身上,就好像一点都没有看到她似的。他那双美丽如绿宝石般的眼睛里,目光锐利、冰冷如利刃,直刺于弟弟高洋的身上。

“夫君……”元仲华忍不住怯怯唤道。

高澄充耳不闻,一步一步逼近。

高洋推开元仲华,挡在她前面。

高澄已走到近前,一把拎住了高洋的衣领。

高洋看出他面色血红,他的兄长狠狠地勒着他的脖颈,让他几乎要窒息了。

兄弟二人都怒目而视。

“住手!”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身后又是一声怒喝。

而这一声怒喝让高澄立kè

便松了手,放开了弟弟高洋。

是娄夫人,身后跟着高远君。

能让顽劣成性又少年得yì

的世子这么听话的人,就只有他的母亲娄夫人。这一点是没有几个人能看得明白的。既便他的父亲大丞相高欢也未必能令其如此听话。但是高澄和高洋的妹妹高远君就看得非常明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娄夫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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