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和高澄虽然心思不同,但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其实距他们不远处的那座偏殿里一直有人,并且也看到了他们。

阿娈扶着元仲华进了偏殿。还有几个随侍在世子妃身侧的奴婢都在这处偏殿里。元仲华休息片刻,醒了醒酒。这儿还有皇后高远君遣来的宫人。皇后和世子妃元仲华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各自性情完全不同,但总有情份在,说起也也算是一直感情不错。

立后大典前后经lì

的时间太久,高远君正位中宫,正式入主大魏中馈,其实繁文缛节之下也甚是劳累。但她生来个性细腻,今日虽内、外命妇不少,但高远君格外关注元仲华。

皇后早就看出来,对她来说既是长嫂又是小姑的元仲华一直郁郁不乐。以前从未见过元仲华善饮,今日却见她毫无节制。元仲华个性端庄,不曾有过如此失礼的时候。

高远君是个聪明人,心里也能猜到几分,不免对元仲华有些怜惜。于是令宫人找机会引了阿娈扶着元仲华去醒醒酒,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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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p;元仲华其实并未醉,她心头清晰明白。阿娈也知dào

主母唯一放纵一回,已经是极其克制。只是毕竟元仲华是大将军夫人、世子妃,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就算没有失礼,失态也不行。

元仲华心里唯一想的就是,她的夫君、世子高澄就在昭台殿。她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他在府里的时候很少,既便在府里也总是在书斋。隐约知dào

他最近忙碌,但是真的忙得连见一面的时候都没有吗?

立后大典她不得不入宫,也不得不小心应付,毕竟她身份特殊。又总要小心不能有一点差错,以免遭人猜测。好不容易到了大典礼成,立后的事算是顺利过去了,也实在难为她宫中、府中处处应对得宜。

可不知今日入宫是怎么了,就多吃了几杯酒。元仲华心里是明白的,难得皇后体贴,和皇后高远君说更衣告退出来,想着休息片刻回去见过皇后,差不多宫宴也该散了,只要等到告退出去回府也就算是今日圆满了。

皇后格外贴心,早让宫人特为长嫂做了檀香葛花醒酒汤送来。元仲华谢恩饮了醒酒汤,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想着回去。刚走到门口,阿娈打开殿门一眼看到自己家郎主高澄和太原公夫人立于殿外说话。看其情状,阿娈迟疑着不知要不要出去。

元仲华从殿门一隙也看到夫君高澄和弟妹李祖娥立于一处,而恰好kàn

到高澄为她整理衣裳,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对着她满面微笑的样子。几次都看到夫君和弟妹形态亲昵,元仲华心里为此早就有了心结。

只是此时这殿里不只有阿娈和自己的奴婢,还有皇后的宫人,若是现在出去,既便府里的人见怪不怪了,宫里人岂能不讶异?传出流言去,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元仲华推说头痛,还想再等会儿,让阿娈把殿门关上。阿娈心里明白,但看元仲华无意识地抚了抚心口,便知dào

此刻她心里堵得厉害。可是她也不便在这里用语言宽慰主母,只得先依着元仲华关了殿门。想着等到外面的两个人走了再出去。

高洋出了昭台殿,别人都没看到,杨愔却早知dào

他的心思,趁人不备尾随而来。

“太原公意欲何往?”见已四处无人,杨愔追上来放低声音喝问道。

“遵彦兄一路跟着我又是什么意思?”高洋早知杨愔在后面跟着,听到他追上来问,他也停步转过身来。

“皇后是我孪生妹妹,不能去见见吗?”高洋镇定反问道。

“皇后殿下虽是太原公的妹妹,但此时内、外命妇聚集,太原公又不是大将军,可去吗?”杨愔也振振有辞地问道。

高洋语塞了。是啊,他长兄高澄向来高调张扬、飞扬跋扈,既便是在宫中擅闯、擅入,不顾内闱之礼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大将军的脾气谁不知dào?谁若误撞上他,也只能是怨自己没当心。

可他就不同了,他是太原公,不是大将军,他要让人视而不见,不能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尤其不能成为他长兄的眼中钉。

“大将军必定已经去了,太原公怎么这么失于急切?”杨愔见高洋不语,知dào

他是听进去了,又劝道。他也没想到高洋处处都能动心忍性,几乎让人人以为他痴而愚,怎么就是在世子妃元仲华的事上看不破呢?只要事涉元仲华他便说不好就要失态。这也是杨愔最为担心的事。

高洋深深地一喟,杨愔从未见过他这样无奈。只得再劝解道,“禁中人多眼杂,太原公不宜失礼,还是先回去吧。况且若是真去了,遇到大将军,又做何解释?”

高洋恨恨道,“大兄几回戏弄我的新妇,我早晚必报之。”

这样的心思其实最好有都不要有,最少现在不能有。杨愔刚想再说什么,忽然看到濮阳郡公侯景的儿子、武卫将军侯和面色忿忿地从皇后设宴的偏殿处匆匆而来。

高洋也看到了,两个人都觉意wài

,不知侯和怎么从那里来。两个人对视一眼便都不躲闪,一同转身往昭台殿方向假意缓缓而去。

侯和也回昭台殿,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前面的两个人,是太原公高洋和尚书吏部郎中杨愔,先是一惊一惧,接着便是一喜。

“太原公!”侯和一边大声唤道一边追上来。

“武卫将军?”高洋和杨愔同时转过身来,都是满面惊讶的样子。

“将军从何而来啊?”高洋没说话,杨愔故作诧异地问道。

“从……”侯和一下子语塞了。他忽然想起来,他擅闯禁苑已经是无礼了,况且还有调戏太原公夫人之嫌,他怎么能告sù

高洋他刚才见到了他的夫人?

侯和又忽然灵机一动,“太原公,吾刚刚更衣回来认错了路,见到大将军匆匆忙忙往皇后处去了,远远又看到大将军与一女郎说话,好像就是太原公夫人。夫人与大将军说了半天话,不知是否有什么要紧事,太原公可要去看看?”

侯和假作好心地问道。他又不是个擅言辞的人,其中漏洞百出,但是高洋和杨愔都假装没听出来。杨愔居然还故作认真地问高洋,“太原公要过去瞧瞧吗?或是禀报皇后殿下?”

侯和非常失望地看到高洋极其平静,反向他笑道,“多谢将军如此留意,将军没有走近听听是何事吗?”

侯和笑容僵住了,嚅嚅道,“不敢,不敢。”

高洋笑道,“将军既然瞧见了,就应当即刻禀报皇后殿下,恰好刚才皇后殿下命人来请大将军,说是世子妃身体有恙。说不定为的就是世子妃的事呢?将军真不该避嫌离开。”

侯和原本是想挑拨高洋和大将军,但见高洋如此不在意,也觉怏怏。又看高洋忽然伸手抚额头,用力甚大,让他心头怪异感实足,觉得高洋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便匆匆告辞而去了。

“太原公……”杨愔见侯和走远了,忙一边低喝一边拉住了高洋。“太原公住手!”他知dào

高洋心头又纠缠起来,心里也知dào

他这么隐忍实在是难为他了。但正为高洋如此能忍,杨愔才始终暗中辅助他,而对大将军高澄反倒总是若即若离。

“不妨不妨……”高洋尽管已经是额上青筋暴跳,面色涨红,但还是忍了下来,“大兄爱玩笑……”他像是说给杨愔听的,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高澄让人促不及防地伸过手来,月光下意识地一躲,但高澄还是搂住了她的腰,月光别过脸去不肯看他。她侧头垂眸,略有凌乱的发髻恰好落在他眼中,还有那支摇摇晃晃、似坠非坠的金步摇,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婉儿在一边看着敢怒不敢言。大将军对夫人总是为所欲为,全无顾忌,而他的弟弟太原公竟然对此毫无知觉。难道太原公真的不知dào?还是真的看不出来?真要如此,那太原公可真的是个痴人了。

高澄这样动作暧昧,月光下意识地后退,他另一只手的手指从她颈上的肌肤划过。他带着挑逗之心,不肯放过她。他的手臂带着她的腰,又任凭她步步后退,而他也一步一步逼近上来。

月光身后有树,退无余地,她自己并不知dào。忽觉身子被后面那棵树抵住,再也动弹不了。高澄正好已经把身子贴上来,那另一只手也搭在她腰侧,更让她欲逃不能。

她觉得他的手掌贴着腰侧肌肤之处灼热极了,高澄又把手抚上月光面颊,微微用力,迫得她不得不转过头来,他抬起她下颌让她看着他。他也非常认真地看着她。

月光见他一点笑意也没有,从前又从未见他这么认真地看过她,心中狂跳不止,竟把一切全都忘了。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高澄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问道,他的镇定让她更慌乱了。

月光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思维能力,片刻才反映过来高澄说的“他”是侯和,他这一问无异于逼她亲口把刚才侯和说的话再对他说一遍。月光面颊灼烧得厉害,她怎么能说得出口,以她的身份,她是他的弟妇,又怎么可以说。甚至她不能作答,不管对或是不对,都不恰当。

高澄见她不说话,他慢慢低下头来。月光躲无可躲,只能微微闭了眼睛,不敢再看他,也实在无力再看他。她快要承shòu不住了。

“这么说是真的?”高澄看着她微合的睫毛在慌乱地抖动,他更刻意贴近她的面颊,又非常好奇地问道,“二弟知dào

吗?”他那饶有兴趣的样子八卦至极,说的好像根本不是他自己的事。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月光。她心头一震,忽然想起高洋。那次高澄闯入太原公府第带走皇帝赏赐的舞姬元玉仪时,也曾戏弄过她,是高洋及时赶回来,她清晰地记得他在她耳边说过的那一句话,“不怕,我回来了。”

月光猛然睁开眼睛,狠狠地推开高澄,忍泪失声道,“妾在此耽搁太久了,恐怕皇后殿下命人来找,大将军也不便离席太久。”

高澄忽然失声而呼,好像是月光失手伤了他,很疼痛的样子。月光没想到会这样,怔住了,不知所措地看着高澄低头用手抚着她刚才推他的胸口处。她没想过自己会有多么大的力qì

能让他承shòu不了。或许刚才真的是下手太狠了?

他低着头,她只能看到他头上的三梁进贤冠,而看不到高冠下面的面孔。

“世子……”月光的声音哽咽轻颤,忽然想起他在太傅府受杖时,背上那衣衫破碎、血肉模糊的样子,甚至后悔自己不该这么狠地推开他。“世子怎么了?”她又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会致他受伤?

高澄慢慢抬起头看着她,进贤冠下那张英俊到邪恶的脸此时满面戚戚,伤感之情呼之欲出,一双绿色的美眸盈盈欲涕,几乎让人不敢凝视。“月光……”他竟然叫了她的闺名,月光颤抖得如同身在梦中,她也好想叫他一声“子惠。”但最终还是未出口。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伤心。

“我从未想到过你会如此狠心推开我。你以为侯和说的话我真的没听到吗?我只想问你是不是真的?”高澄动容地看着她,眸子里的泪一大颗、一大颗又轻又缓地顺着羊脂玉般的肌肤从面颊滑落到唇边和腮边。

月光几乎要窒息而死了。他哭了,他居然伤心痛哭?是为她哭的吗?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两人凝视片刻。月光好想伸手去轻轻摸一摸他的面颊,她心里有时候会很羡慕冯翊公主元仲华,他是她的,她想要的她都可以轻易得到。

但是她不能,月光忍得五脏六肺都疼痛难耐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问道,“你会在乎是不是真的吗?是真的又如何?”

“我只想听你亲口说是不是真的。”高澄这次没再狎昵,但他那一双绿宝石般的眼睛盯着月光让她无法承shòu,直觉得焚心似火。这火烧得她几乎甘心以身赴死,哪怕她只能拥有他一刻。

月光微微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她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再看他,想听到他的声音,又害pà

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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