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怨的是她,该怨她明知私奔意味着什么,依然固执己见,一意孤行,该怨她明明享受着全府上下的宠爱,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愿承担起自己身上的那副责任。”

“以至于赵家上下颜面尽失,双亲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而你如同你的母亲一样,自私自利。”

赵平乐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委曲求全全部归结于复仇,她要向将军府出手,要向官父出手,只能依附于闲王。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动了真心,可因为身份悬殊,又自视甚高,不得不拿这些事做遮挡罢了。

不过是顶着大仁大义的高帽子,行着不堪入目的龌龊事。

从前,赵平乐作为高高在上的赠予者,可以在得知'真相'后,故作大方的给官父一些补偿,还将旁人的赞誉赚的盆满钵满。

可如今,她失去了一切,失去了匹配王妃的身份,失去了闲王的独宠,失去了将军府的拥护,她从高空坠落,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失败者,无法再俯瞰别人,也无法再以施舍的姿态谅解他人,除了坚持着毫无意义的‘复仇’外,她再也找不到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有些话,只能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被说出来,譬如原谅,譬如怨恨。

江玖原本不打算正面拆穿,可她既然主动送上了门,那就一并解决吧。

赵平乐想要自欺欺人,继续沉溺在这场人为编织的虚假世界中,江玖偏偏不让,她就是要捅破这层纸,让她无路可退,只能抬起头面对现实。

“赵妹妹,你曾握着一副好棋,可惜却钻牛角尖走向了绝路。”

赵平乐的心理防线被江玖彻底击溃,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嘴里不断重复着江玖最后说的话,随后她猛地反应过来,目光紧紧盯着江玖,神色复杂,“你究竟知道什么?”

诚然,江玖说的话实在太可疑了,仿佛她的一切举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江玖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被她拽皱的衣衫,瞧她神情愈加愤怒,才悠悠道,“你或许该问,将军都知道什么,夫人又知道什么?”聪明人的对话,向来点到即止。

说完,江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任由赵平乐站在原地追悔莫及。

之后的事,江玖虽再未刻意留意,也还是断断续续传到了江玖耳朵里,赵平乐被抬了身份,成了王府的侍妾。起初,闲王宠爱有加,却因为有失偏颇,在朝中被屡屡针对。

结姻亲就是这样,两情相悦,就是如鱼得水的喜事,若是厚此薄彼,结的未必是秦晋之好,而是深仇大恨了。

闲王被磨灭了一身锐气,像是被束缚在笼子里的狼,失了血性,至于赵平乐,也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没了消息。

没了闲王在背后做推手,没了那些致命证据,将军府在之后的朝堂动荡中虽有波及,但好在没有大碍。

在江玖的叮嘱下,官熙玦巧妙避开府中动荡的时期,一门心思放在读书上,在夫子的劝说下,准备参加下一次的乡试。

时光推移,江玖与官熙清她们也先后步入及笄,官熙淑前段时间已经出嫁,对方是由魏氏与其生母共同挑选出来的,想必也是一户好人家,必然不会亏待了她。

官熙清还是老样子,一得闲就往江玖这儿跑,对将军府进来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倒是官熙泫如今话愈发少了,前几年的事还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好在身体调养的还算可以,虽落下了病根,到底比之前一吹风就倒的身体强上许多。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官熙玦中了举人,对于阴霾密布的将军府而言无疑是件大喜事。官熙玦备受重视,连带着江玖在府中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

看在官熙玦的面子上,魏氏特意将她寻过去,说了些体己话,随后挑了几户人家,让她自己拿主意。

雇主本是庶女,皇亲王侯自然是不能奢想了,而且雇主虽未明说,但江玖想她一定不愿攀附权贵,日日做小伏低,不需要世家贵族,不需要家财万贯,门当户对,聘为正妻,权当圆了她这么多年的心愿。

挑来挑去,江玖在一众世家子弟中选中了相对不起眼的新科探花郎,关居来。

关居来出身书香门第,长辈虽有在朝为官,但品级不高,不算寒门子弟,也非世家后裔,以雇主的身份,当正妻绰绰有余。功名居中,不及状元之流耀眼,也非寻常进士般平庸,品性端正,才思敏捷,也算上乘之选。更重要的是,江玖听官熙玦在她耳边提过几次,约莫都是些赞美的话。

江玖一番旁敲侧击,也未寻出什么不妥之处,就定下了他。

时光一点点向前推进,将军府跳出了那场漩涡,虽不知还能安稳多久,但至少保住了性命与尊严,一切都慢慢步上正轨,雇主的婚期也被提上了日程。

出嫁那天,江玖一早就被按在梳妆镜前进行梳洗装扮,听着外面仓促的脚步声,瞧着铜镜中模模糊糊倒映出的精致侧脸,微微有些感慨。

正出神呢,就被脸上的刺痛拉回现实,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忍受着嬷嬷绞面,上妆。

突然,她感受到那边传来熟悉的灵魂波动,江玖心头微动,耳边传来嬷嬷的叮嘱,她阖目靠着椅背,逐渐抽离灵魂,看到雇主的灵魂进了身体,才转身离开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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