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谊看着低着头的王悦畅，意识到她特意侧偏的右脸，心中一阵异样。
说不上是对她的心疼多一些，还是，两人间的那些过往带给他的心酸多一些。
她的右脸，不知道……
她右侧的刘海太长了，长到遮挡了眼睛，他很想一探究竟，可是，浓浓的乌发垂下，遮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无从找起。
她不想理自己，不能怨她。
王悦畅微微抬眼，她不敢正视周谊的脸，她的视线只敢抬到周谊的下巴。
她看到周谊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接着，她就感受到，周谊原本抓着自己手臂的手，松开了。
“你的事情要紧，”周谊清了清嗓子，“等你考完试，我们再叙旧吧。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王悦畅急忙拒绝，“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我认识路。”
“你这种上学时候除了学校和你家就没去过别的地方的人，今天第一次来新公司，也能知道回家的路？还是我带你认认路吧——”
“我查过了，我从这里坐地铁就可以回家了，很方便的。而且，现在路这么堵，地铁说不定要比你送我要快上许多，但是，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了。”王悦畅忙不迭的说完这些，就急匆匆的抓紧自己的包带跑开了。
周谊一动不动地望着已经跑得越来越远的王悦畅，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小点。
许久，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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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畅气喘吁吁的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地铁站。
最近这是怎么了，先是杨深，再是周谊。这些青春期的噩梦怎么一起向她袭来。
她身上背着贷款，她不敢不工作。
如果银行知道她处于没有工作的空窗期，很有可能，就会突然收回贷款，或者，让她提供其他担保。
她不禁开始幻想，如果她有许多许多钱，她就可以辞职，逃离这些人，逃离这里。
她看向地铁站，心里感叹，原来，已经八年了。
八年前，这个城市，还没有地铁。
她当年上高中时上下学，都是和刘意或者其他好朋友一起穿过几个长长的胡同，才能走到公交车站。
哪有现在这么方便。
其实，说到这个，虽然周谊和杨深形影不离，可她和周谊一开始的相识，还真的与杨深无关。
高中时候的王悦畅，一直是个一心只知道好好学习的乖孩子。
在认识杨深之前，她做过的最与学无关的事情，大概就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喜欢李民。
她从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循规蹈矩，碰到麻烦恨不得躲得1000米远的那种，从来不主动惹麻烦。
而她为爱丧失理智，为李民强出头，让她开始和杨深有了牵扯，就是一切麻烦的开始。
在理科实验楼经历过那个惊心动魄的下午后，王悦畅好几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她就那样拉着李民从那些校园小混混手里跑了出来。
现在想想——
她最近几天都很害怕。
怕被那一帮不良少年盯上。
她听说，不良少年平时打劫都是不问理由的，看谁不顺眼就抢谁。
这下子，不良少年都认识她了，万一，他们蓄意报复怎么办？
王悦畅不后悔那天带着李民突围出去，可是不代表她不会后怕。
而根据“墨菲定律”与吸引力法则，有时候，“怕什么来什么”这句话，是很准的。
在她当众戳穿那杨深被带了绿帽子还要替人傻傻出头的可悲智商之后，不出一周，她就被学校的小混混盯上了。
其实，这一周，她一直都是处处小心，连去倒垃圾，都必须叫着小伙伴陪着。
只除了，眼下——
本来被她拉着出来一起倒垃圾的同位半路被老师叫走去图书馆帮忙搬新书。
她不得不一个人提心吊胆的去那个没什么人去的学校大垃圾箱。
只不过是一个人来到垃圾，没什么的。
何况，这是课间时间，垃圾箱那里不会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王悦畅这样进行心理暗示。
可是，当她拎着垃圾桶走到学校的垃圾箱时，她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
几个小混混在那里抽烟。‘
王悦昌没抽过烟，她不知道演的销魂滋味。
但是，混合着垃圾的味道抽烟，会让销魂的感觉加倍吗？
当然啦，你们开心就好。
小混混们摆出自以为潇洒不羁的姿势倚在垃圾箱旁边，一个个从口中吐出代表青春的疼痛的烟圈，再配上他们迷离的表情，那画面太美，王悦畅不敢看。
她急匆匆的把垃圾桶的垃圾倒完，想不引起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注意。
静悄悄的离开，正如她静悄悄的来。
可惜——
“你等等！”
那个小混混，叫的是她吧？！
王悦畅吓得拔腿就跑。
可惜，她平时的体育课都用来写作业了。
她体能太差，没跑几步就被其中一个小混混从她后面一把抓住了衣服领子，像提溜小鸡一样把她拎回了原地。
比双脚凌空还难受的，是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恐惧。
“喂，刚刚叫你，你跑什么？”
“我——我不认识你们。”王悦畅知道自己回答得像个白痴，但是，她也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回答了。
“不认识我们啊？没事，”一个小混混不怀好意的笑了，“我们认识你就行。”
王悦畅低着头没说话。
“你不是什么全校最聪明的人吗？你不是很能说会道吗？怎么？哑巴了？”
王悦畅对他这句“全校最聪明的人”实在是没有那个没有那个厚脸皮承认。
她是考过几次年级第一，可是，对于“聪明”——她从来不敢承认。她是死读书的类型。
何况，也没人说过什么“她全校最聪明”啊。
大哥们，“年级第一”和“全校最聪明”含义不一样，不要偷换概念啊。
一个离她最近的小混混靠近她，就像电视剧里小混混在威胁对手一样，拿手背不轻不重的拍她的脸，王悦畅很害怕，怕他下一秒，就会一个耳光扇过来。
“就你聪明，是吧？！”
啪。
力道开始加重。
“就你会说，是吧？！”
啪。
力道比刚才更重了。
王悦畅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是等于在挨他的耳光了。
这和挨耳光有区别？！
无非就是一个用手心，一个用手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