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畅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冰凉的台阶上坐了多久。

父母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爸爸连去找老师换座位这种事都不赞成,更不可能会赞同为了躲避杨深,给她办理转学了。

妈妈争吵不过爸爸,自然,对着一件事,也无能为力。

王悦畅两眼放空。

她到底,该怎么办呢?

她的眼前,出现了很奇怪的画面。

那是一副悲惨的画面。

她那天晚上从手机上看到的那个叫张凯的男生被围殴的校园的画面,变成了她现在所在的学校的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主角,也从张凯的,变成了她王悦畅。

她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旁边,是几个拿着铁棍的混混。

不远处,是在一旁站着看热闹的杨深,华音等人。

她发现,她幻想中的那个“王悦畅”已经被打到辨认不出本来面目。

而一旁的杨深和华音还意犹未尽。

这时,老师带着人冲了过来。

“住手!!”

啊,有人来救她了啊。

王悦畅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看戏的观众一样,在看自己被打的场景。

老师急忙蹲下,伸手去探那个瘫倒在地的王悦畅的鼻息。

之后,老师惊吓般的收回手指,一瞬间,跌坐在了地上,”她,已经没气了!!“

她幻想中的杨深满不在乎的说”哦,这样啊。“

华音也是,面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秒之后,就一脸的兴致缺缺,”切,这么快就没气了,本来,还想看看她能不能像百度百科里说的那样,撑过30分钟呢!!“

老师满脸震惊“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杨深把手伸进兜里,慢条斯理的掏出一盒烟。

华音很有眼色的为他点上一根香烟,“那又怎样,杨深还不到18岁,他有未成年人保护法。而且,他又没有亲自动手。杨深不会有事的,顶多,就是被带去什么地方上两天心理教育课罢了!”

华音说完,发出了她十分具有特色的银铃般的笑声。

杨深听完,宠溺的搂过华音的肩膀,两人开始亲昵。

而王悦畅,就像电视剧中的游魂一样,看着这一切,已经没有太多的感觉。

哦,原来,她死了啊。

眼前的画面变换了。

现在,是爸爸妈妈扑到了王悦畅已经鲜血淋漓的尸体上。

王悦畅爸爸老泪纵横“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应该说什么让你适应环境的话!!”

王悦畅妈妈也是不断地扯着爸爸的袖子“我早就说过,让她换座位,你不听,非说什么,锻炼锻炼也好!!这下!!好了!!把孩子给赔进去了!!都怪你,说什么,‘如果这一关都过不去,以后也不用进入社会’这种混账话!!是你把她逼死的!!!”

“适应环境,战胜环境!!这都是什么鬼话!!!”妈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的孩子养了这么大,就因为这个没了?!!难道,你,我,还是兜经过校园暴力才能长到这么大的吗?!!孩子遇到这种校园暴力,没赢过去,是她不幸!!而你活到50多,不是因为你是生活的强者,而是,你没有遇到这种试炼!!!你自己都不不一定能胜过去,还要求孩子适应环境,克服困难!!!你羞不羞!!!”

爸爸只是顾着跪在地上,用手为王悦畅抹干净她脸上的血迹,像是要补给她,她这一生缺失的父爱。

“你干什么?!!!”妈妈一把扯开爸爸,“不要碰她!!你这个无知的白痴!!你这是在破坏现场“

但是,爸爸被扯开以后,又跪了回去,继续抚摸王悦畅那张早已变得冰冷的脸。”你有时间现在给孩子擦血迹了!!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别擦了!!我现在怀疑,你就是个这几个瘪三校霸一伙的!!”妈妈用手指着还在笑嘻嘻的杨深和华音,“又是不让悦悦逃避,口口声声说什么让她战胜困难,让她就这么被这么一群穷凶极恶的,不是人的东西欺负!!现在,又在这里帮着这几个人破坏现场,消灭罪证!!!你到底是谁的亲生爸爸的啊?!!”

妈妈说着,情绪上来,像是突然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又开始疯狂的扯班主任老师的袖子“还有你!!!都是你看我们悦悦好欺负!!你看,你给她安排的什么好同位啊!!!凭什么这种委屈就让我们悦悦自己一个人承受?!!为什么不让全班同学轮流?!!凭什么就单单折腾我女儿一个人?!!”

老师终于愧疚了“王悦畅妈妈,这件事,我们确实有责任。你放心,王悦畅同学不会白白送命的。我会和学校申请,今年努力为王悦畅争取一个全国十佳少年的称号,还有全国五四向上向善好青年的荣誉——终身称号的那种——”

幻想到这里,不知不觉,王悦畅的眼前模糊了。

是因为泪水。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

她真是没用,遇到事情,除了自己抹眼泪,然后,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悲观的设想。

果然,自己现在,已经无能到,只能凭着自己的这一条命做最后的抗争了吗?

果然,只有自己的一腔滚烫的鲜血,才能让活在理想世界里的爸爸清醒,只有自己的冰冷的尸体,才能让老师对她产生一点点同情吗?

如果没有这么大的冲击。

爸爸,老师,还是老样子。

没有人会来救她。

他们只会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让她“忍耐,忍耐”

“现在虽然日子难过,可是再过十年,回头看看,就会感慨,现在受的罪,都是财富啊!!”

她很想认同。

但是,她怕,她活不到十年后了。

不知道,她王悦畅,还有没有这个福气追忆青春。

在新闻报道里,被校园霸凌的男生,通常是被敲诈,被殴打,被威胁。

那——被校园霸凌的女生呢?

也许,就是身体被侵犯,再加上被殴打,被威胁,被敲诈吧。

女生,比男生,多一层伤害。

她想起了刚刚——

那个让她感到无比热的课桌底下的场景。

杨深,对她——

做的那种恶心的事情。

这,是不是他对自己施虐的一步呢?

身体上的侮辱,也属于对自己的一种欺凌。

先是他自己欺凌自己。

再然后——

就是叫上一群男生欺负自己。

然后,拍下照片,拍下视频,以此威胁。

让自己从此对他言听计从,走上”卖肉“赚钱这条不归路。

这辈子,她王悦畅就被杨深毁了。

从一个本来可以有大好前途的少女,变成一个没有前途,没有光明,没有未来的残花败柳。

请原谅她想到的这个的这个如此悲观的故事。

因为,在因为不安搜索了太多的关于不幸少女的悲惨故事后。

这是她能得到的,最合理的剧情走向。

她不要这样!!

她不要被早夭!也不要被毁一生!!

这时。

她面前的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

有人正从楼梯上下来!!

她忙胡乱抹了一下眼泪,两手慌乱的捋捋自己散乱的头发。

自己现在这个丢脸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到!!

不知道,自己现在站起来跑开,还是不是来得及?

脚步声渐渐靠近。

她来不及跑走了。

“王悦畅?”来人已经发现了她。

听见有人叫自己。

王悦畅便抬头望上去。

是个男生。

而且,还是——

认识的男生。

“周谊。”王悦畅叫出对方的名字。

周谊本身的相貌就极好,头发也是清爽的,不烫不染的黑色短发,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

就在王悦畅抬眼间,那窗外明媚的阳光洒落在来人的身上,令他的身上像是闪烁着一层金光。

她有些恍惚。

这,才是真正的校园王子。

好像,她小时候,心里存在的一个,标准的校园王子的形象。

等等,周谊的手里,好像还——拎着一个垃圾桶。

王悦畅的记忆大门好像瞬间被推开了一条缝。

在她久远的记忆中。

好像,在小学时,在她悲惨的小学时,也有与现在及极其相似的一幕。

一个手里提着垃圾桶的少年,仿佛是披着金色的阳光光做成的外衣,缓缓向她走来,救她于水火。

眼前的周谊,仿佛,与记忆里那个少年重合。

相似。

真的,是太相似了。

一样的浑身散发的好学生的气息。

一样的干净舒爽的短发。

一样的温柔的话语,明亮的眼眸。

甚至——都一样的拿着垃圾桶。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了焦点。

她不知道,这到底是可以解释的巧合,还是命运之神特地派来拯救她的天使。

“王悦畅,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自己跑出来在楼梯上坐着啊?”周谊关切的问道,“楼梯上凉,女孩子这样子,对身体不好,你还是快起来吧。”

王悦畅从善如流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周谊,你又出来倒垃圾啊——”

王悦畅笑了,“真是巧了。”

太巧合了。

为什么,在我每次悲惨的时候,你都能出现啊。

“哦,你说这个啊——”周谊看了看自己手里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嗯,确实是巧,我们班又在做大扫除。”

每次倒垃圾的时候,都能遇到这个女生。

而且,好像,每次,自己遇到她时,她都是悲哀的,无助的。

“周谊,“王悦畅问出了自己内心最想问的问题”你,有没有哥哥啊?“

小时候帮助过她的那个大哥哥,她早已忘记的对方的名字。

就连对方的长相,都在她的脑海里模糊了。

但是,她却永远记得他带给自己的温暖的感觉,与他专注的望着自己的,就像看着自家妹妹的专注的心情。

那是她灰暗的童年的少有的一抹亮色。”啊?“周谊对于王悦畅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还是回答了她,”额——没有——“”那,堂哥呢?表哥呢?“王悦畅急切的再次发问。

如果,她可以再见到当年的那个大哥哥,她一定要对他说一句谢谢。

是他,带给她希望,带给她光亮,让她自己发奋,找到目标。”额——有是有——“周谊慢吞吞的说道。”啊?那他们在哪里啊啊?在本市吗?“王悦畅一阵激动。”额——不在。“周谊一脸难色,“我父母,都是当年孤身来到这座城市打拼的。所以,我的亲戚,都不在本市。”

“啊——“王悦畅遗憾的垂下了头,”是这样啊——“”嗯——“周谊有些许疑惑,”怎么了吗?“”没什么大事“王悦畅摇摇头,”只是,想到很久以前,遇到过一个和你很像的小哥哥,以为,会是你的亲戚,所以,多嘴问了一下。“”哦。“

真奇怪,只是听到她对自己打听别的男生,自己的心里,就涌上了一股酸意。”王悦畅,你——“周谊望着她,眼神里很是担忧,”你怎么一个人上课时间跑到这里?是——是,又有人欺负你了吗?“

周谊问的直白。”嗯,和同桌——闹的不愉快。“王悦畅含糊其辞。

周谊笑了,”村上春树说,集体生活都是需要一定程度的忍耐的。同桌,是你在高中时侯关系最近的同学了。都是好同学,没什么过不去的——”

“不是——普通的同桌。”

王悦畅想要说出真相。

“我的同桌,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悦畅面对周谊,也没想再隐瞒。

周谊见识过她最悲惨的一面,自己在他面前,也不需要为了面子而撒谎。

而且——

虽然,对方和她并不相熟。

也许是因为周谊身上那股与童年时帮助过她的那个小哥哥相熟的感觉。

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信任感。

面对周谊,她不想伪装。

不想强颜欢笑。

她只想,把自己的苦恼,一股脑的全部一吐为快。

“周谊——你,知道杨深吧?”

周谊的表情闪过一丝奇怪紧张之色,“当然知道——他,怎么了?”

“他——他就是我的同桌——”

听到自己说杨深是自己的同桌,周谊的表情并什么明显的变化,像是,早已知道。

早已知道,可以理解,毕竟,杨深,是学校的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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