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神游了多久的笑笑忽然感觉有人停在自己面前,她下意识抬头,看清了来人,扯出个笑容,无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水中月是天上月……”

“什么?”穆朝阳没有听清楚,俯下身来,伸手给她,想拉她起来。

“没什么。”笑笑一转神色,熟练地将手搭在穆朝阳手臂上,站起身来。或许是蹲了太久,笑笑觉得此时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麻得犹如万千根针在扎自己,可她脸上还要逞强,表现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

“你找我?”穆朝阳此时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刚才舒翎在电话里说的内容让他有些在意,可看笑笑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软下了心肠,询问的语气轻柔了两分。

张笑笑点点头,乖巧得像只兔子,指了指车,“有点儿事想找你,你能不能送我回去?路上说。”

她都这样说了,难道还能拒绝?穆朝阳没有一丝犹豫,掏出钥匙给车解锁,还不忘先为笑笑拉开副驾驶的门,说到:“上车。”

笑笑飞快地钻进车里,仿佛害怕穆朝阳下一秒就会反悔。这一举一动都落在穆朝阳眼里,他也不点破,动作利落地坐进驾驶室。

“说吧。”车子缓缓驶出一中校园,穆朝阳对于刚才舒翎的电话只字不提,反倒是询问笑笑的来意。

坐在副驾驶上的张笑笑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穆朝阳,你是不是和舒翎关系不错。”

“嗯。”穆朝阳目不斜视,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全神贯注地开车,只是眉头微不可见地稍稍一蹙,“你不是知道吗?”

“那……你能不能劝劝他?”笑笑小心地注意措辞,“比如告诉他‘爱情最重要的是坦白’或者‘无论什么情况下,结婚前两人都要知己知彼’之类的……”

“吱呀!”话音刚落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由于惯性坐着的笑笑一个前倾,有些诧异。

驾驶座上的穆朝阳冷冷地瞪了笑笑一眼,看得她汗毛直立。

穆朝阳一语不发,冷静地看了看后方来车,开启转向灯,一打方向盘将车停到了路边的停车位上。

车内此时静得吓人,笑笑明显听到穆朝阳调整气息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一字一顿地说到:“首先,我,穆朝阳绝对不会干涉朋友怎么谈恋爱的,我不是无聊的三姑六婆,这是我的原则。”

“可……”笑笑想说什么,被穆朝阳一眼瞪了回来,“其次,张笑笑你是在做什么?舒翎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你干嘛抓着他不放?”

“抓着他不放?”笑笑不明白她不过是刚提了一句,穆朝阳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去找安如青了?”穆朝阳解开安全带,转过身来,单手撑在笑笑的靠背上,质问着笑笑。“既然你已经拒绝了舒翎,他有什么样的未婚妻,人家两口子怎么过日子和你有关系吗?”

穆朝阳承认他有些怒气上头,一是在生自己的气,安如青的资料是他给笑笑的,感觉在这件事上他自己推波助来,助纣为虐。

二来他也是在生笑笑的气,他不明白笑笑那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去破坏别人的姻缘。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穆朝阳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穆朝阳的靠近,笑笑瞬时觉得车内的空间狭小起来,听着穆朝阳的质问的那一瞬间,连同刚才在安如青那儿被误解的委屈一块儿在她心里涌了上来。

“不帮便不帮,我自然有别的办法,穆朝阳你也用不着挖苦我,把自己说得那么正义凛然。”不能说明真相的焦躁,被人曲解的委屈和因为他靠近而陡然升起的不安让笑笑口不择言,“你自己什么样,你不知道吗!”

“呵?”听到这话,穆朝阳瞬间被气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笑笑在对舒翎的事情上那么不通情理,“笑笑,你别岔开话题……”

“我岔开什么话题了!”笑笑的冲动战胜了理智,或者在穆朝阳面前她放纵惯了,什么都藏不住,“不干涉朋友谈恋爱,你,穆朝阳的原则?”她高声反问道。

穆朝阳眯了眯眼,他隐约有种预感,笑笑好像抓错了重点,有些偏离主题,“笑笑。”他唤了她一声,试着让笑笑冷静下来。

可此时已经是徒劳,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话一出口便再也停不住:“当初我要给齐小凡做小三的时候,是谁大半夜摔了我的手机?穆朝阳那个时候你的原则呢?!”可惜一时激动的笑笑似乎忘了,那个手机最后是穆朝阳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给她拼装了回去,完好无损。

“你说这些干什么。”笑笑的那段回忆,她不愿意回想,穆朝阳便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绝口不提。而她主动提起的样子,让穆朝阳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堵着慌。

“为什么不能说?”情绪失控的女人脑子里是没有理智可以讲,更何况在穆朝阳面前她好像更容易蛮不讲理,“既然拒绝了舒翎,他和我就没关系对吧?”笑笑冷笑着连环发问。

穆朝阳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跳,他收回手揉了揉额角。

穆朝阳很不喜欢笑笑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他也说不出原因,可歇斯底里的张笑笑总能轻易地勾起他力不从心的挫败感,这让他非常在意。

根本不给穆朝阳喘息的机会,这回是张笑笑逼了上来,她反过来质问穆朝阳:“那为什么你要管我?穆朝阳你又为什么执意要管一个你多次拒绝的人?!”

“说到底,你不过欺软怕硬罢了。穆朝阳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你想怎么管我都行,碰到舒翎你就什么也不敢说了!”笑笑这句话几乎是吼了出来,说完就要开门下车。

可她还没碰到车门,手腕被穆朝阳一把抓住,“张笑笑,你不要胡搅蛮缠,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放手。”笑笑试着甩了一下,发现穆朝阳握得死死的她根本甩不开,于是索性放弃挣扎,直视他问到:“怎么就不是一回事?”

“你那是在和自己赌气,我能不管你?”对付张笑笑的蛮不讲理,穆朝阳到底还是有些经验,他的情绪很快调整了不少,压着火气分析到:“而舒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大男人,我去干涉他做什么?”

“他知道个屁!”张笑笑气得爆了粗口,“我看他脑子比当时的我还不清醒……算了,穆朝阳,你放手。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啪。”穆朝阳直接将车门锁上,然后才慢慢放开手,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处理什么呀你,笑笑……算了,我也不知道你气什么。我送你回去,你冷静冷静,不要再去找安如青了。”

说完干脆地系上安全带,发动汽车,叹了口气开始送笑笑回家。

笑笑赌着气,全程撇着脸看向窗外,一句话也不和穆朝阳说,穆朝阳余光瞟她,见此场景显得十分无奈。

“小姐,你至少告诉我后面怎么走?我没去过你家。”最后还是穆朝阳认命,先服了软,在快到十字路口时他开口问笑笑。

笑笑的头撇得更偏了,“左边”虽然只是闷声嘟囔着,但好歹有问必答,但惜字如金,绝不多说一句。

就在这个别扭的状态中,穆朝阳总算是安全把笑笑送回了家,一到地方笑笑就可劲儿拉车门。

看她这样子,穆朝阳只觉得满脑子麻线团乱成一锅,他再次交待笑笑:“你再有脾气也就冲我发,明天我要出差了你就打电话、发短信都行。不要再找安如青了好不好?”

使劲儿拉了两下车门,笑笑发现根本打不开,知道是穆朝阳锁的,她索性就坐在副驾驶也不说话。

“嗯?”穆朝阳倒是好脾气地等着她回答。

看他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张笑笑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句,说:“好,我不会去找安如青了。”可我没说不去找舒翎,笑笑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听了这句话穆朝阳脸上漏出笑容,他知道笑笑从不轻易答应人,算是吃了定心丸,于是这才打开车门,嘱咐道:“回去小心,有事电话或者短信。”

可她张笑笑却不领情,不搭一句话,一把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回去了。

回到家,张妈妈的饭菜都准备差不多了,见女儿回来招呼道:“笑笑回来了?等你爸回来就炒菜,吃饭。”

可张笑笑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她撒了个谎说:“妈,我已经吃过了。对了,单位有点事儿要加班,你今天可别吵我了啊。”说完,便冷着脸回房了。

“嘿,这丫头。”张妈妈忍不住埋怨两句,“说得我什么时候吵你了一样。”

回到房间的张笑笑立刻瘫倒在床上,事实上刚才在车里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十分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全靠面子强撑着。

“张笑笑啊张笑笑。”她把脸捂在枕头中骂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友谊又给你自己搞砸了。有一千种,一万种处理事情的方式,为什么每次在穆朝阳面前你就选最差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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