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心画与落景寒进来时,我就已从高城身旁退开了,站在偏角的墙边。目光环视一圈,我闭上眼向后依靠墙,沁凉的寒意透过衣服传入皮肤,心念却渐渐抽离。

黑暗中,有双脚在慢慢地走着,仿佛夜游的魂灵般没有一丝声响。每一次步伐抬动,都能看到衣摆被掀起再落下,黑色,长衣,秋月白。

进入她的视界我并不害怕,心中默念:秋假如你想帮他,那就带我看你所看到的一切吧。

只过片刻我就发觉不对,秋月白走得似乎不是与我们同一条道,她是在斜向上走!心很平静,并没因这黑暗的密道有一丝紧张,反而有着嘲意。我知道这是秋月白的心境,她似乎是用不屑的心情在走这条路。

只心念微转,就发觉空间轮换了,变成到了那个现场。四周环视,空空荡荡,目光定在最远的角落,一团浓黑如墨里,似有什么在那。等了片刻,我有些着急,秋月白始终还站在原处没上前,就只沉默地看着。那个位置就是她身死之地,一定那团漆黑里有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走过去呢?

我再急也没用,因为画影是通过她的视界,感受的也是她当时心境。似乎她收了不屑,多了防备与警觉,终于一步一步向那处靠近,呼吸变得压抑,模糊的轮廓已显了,再近一步,就能看清。

“夏竹!”

意识极速抽离,刺疼感强烈到身体发麻,“砰”的一声,近在耳畔,清晰知道是我摔在了地上,可眼睛睁不开。还有一个光点在晃动,我仍没从秋月白视界里脱出,脑层两级分化。

一道声音钻入:“别强求,退出来!”

不行,我必须要看清那是什么。强敛神智,想要专注回去,就差一步了。可是好疼,满身的疼如针刺,针刺?她是被银针刺入百会穴而死的!我看到了一只戴了黑手套的手,快狠准地将一根银针越过我头顶,紧随着是锥心之痛。身体所有知觉都凝聚在那处,疼到连抽气都好似在撕裂

“停止!小竹子,我命令你停止脑中一切活动,给我退出来!”

小竹子?高城?神经一松,思绪散开了,眼皮好沉睁得有些费力,依稀见到高城的脸了,冷得像罩了一层寒霜。我勉强扯了嘴角,开口气虚:“我看到了,那是一幅画,你的画。”

小童的画,曾在这里。

秋月白因为凝注高城的那幅肖像画,而失去了防备与警觉。应当不单单只是原画,模糊的轮廓难以捕捉,画上或还有什么,但我无力看清了。

高城沉沉地盯着我,咬牙切齿:“你疯了。”

把头往他怀里钻,不想被他这么凶地看着。我哪里有疯,就只是看他那么难过想要帮他,而且归根究底,事情源于我。这所学校,两年半前的火灾,隐藏的秘密,“杨晓风,为你而来”的宣誓,根源都从我这里出来的。比谁都迫切想要探知背后的真相。

肩膀被重重捏紧,耳旁是高城沉怒的声音:“不要再有下次!否则我会把你这画影能力给封了。”心中一顿,惊异地抬眼,他说得是真的吗?我这能力还会被封?我眼中的怀疑得来他发狠地低语:“你可以尽管试试。”

我不敢试。他曾说过能够遁入我的意识空间看到我所看到的,画影也是他教的,对他的能力我从不怀疑。只能在他逼迫的视线里,轻点了点头,小声应:“以后再不会了。”

身体一轻,被高城抱了起来,我条件反射地去抓住他身前的衣襟,却觉手上无力,衣料从指间滑过,手垂落在身上。高城敛目瞥了眼,面色肃冷地大步往外走,身后传来曲心画的幽声:“城哥,到这时你的眼里都只有她吗?”

他顿步,“寒,你负责把秋带回去。”若依他以往脾气,到这里就会冷然离去,但此时却沉了沉气,以无绪的声音平静开口:“秋不会白死的,我向你们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曲心画扬声而质。

高城沉眸:“以生命起誓。”

我心头一颤,怔怔看着他。在他沉眸的一瞬,我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意。曲心画没有再紧追不舍,在高城抱着我跨出门楣的那一刻,听到了低泣。原来,怎么可能真的平静呢?平静是面具,也是工具。只有将自己置身以外,才能不让情感左右了专业判断。

出了密室才发现门外原来有不少刑警在候着,目光纷纷射掠过来,转而竟全都落在我身上。我微赧,想是被高城这样抱着的原因。但突听徐江伦惊喊:“夏竹,你”

我循声而望,目光偏下,是在地上发现他的。只见他从头到脚都像从灰堆里出来一般,连头发和脸都灰白的,甚是狼狈,不由出声问:“你怎么变这样?”语声还有些气虚,但在安静氛围下,当是能传过去。

是痕检员回答了我:“阿伦走错岔道,被坍塌的填埋物给压在了下面,脊椎受伤了。”

心中沉了沉,他果真是走了右侧那条道,还出了事。念转间听到法医陈说话:“不帮她先清理下伤吗?”我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说我,转而回看高城,是我怎么了吗?但他一言未发地径自抱着我向外而出。

见他这般我也就不问了,安静地依靠在他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逐渐眼睛迷盹似要睡去。突觉什么一震,耳旁传来疾呼:“不好!要塌了。”

我想睁眼看发生了什么,可眼皮沉重,只感觉身体歪倒,但仍被牢牢揽住。似听高城在沉喝:“寒先带秋和曲上去。”这时没有质疑声,很快就听落景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城哥,把小夏递上来,我接住她。”

被往上托举,我心头晃过一阵惊慌,当上面有一双手将我拉起时,伴随而来的同时是曲心画的尖叫声:“城哥!”出于本能也好,条件反射也好,我在那瞬间突生一股力将自己向下纵垂,从落景寒的手中挣脱而下。

以为只是入口处两米多深的高度,可下坠之后就意识到不对劲,触及底部时空间高度起码有五六米。我是跌在了人身上的,在落地霎那被在腰间揽了下,缓了下坠重力。本觉得是高城,可与之不同的气息立即让我意识到是别人。

也无需我判断,耳旁已传来担忧询问声:“夏竹?你怎么也摔下来了?”是徐江伦。还未等我开口,就觉身旁异动整个人被揽了过去,撞进对方怀中,气息熟悉沉敛,却可感受出紧环的手臂带了沉怒,抵在耳畔的语音危险:“一会再跟你算账。”

张继冷沉声在黑暗中响起:“还有谁在下面?”

随着几声应和,大约听出来除去徐江伦和我们外,还有矮冬与痕检员,一共六人摔进了这里。问题不在这,而在于头顶上方的躁动声像隔着什么越来越小,并有悉悉索索的碎屑在掉落下来。似乎,我们摔下来的口子被填埋了。

依旧是张继在下令:“先身边找找手电筒。”首要解决的问题是视觉,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离这么近都不能看出高城轮廓来。突然怔了下,我眼睛睁开了?

仍觉酸涩沉重,但比之刚才昏沉好了很多。可随即感觉一条布帛绑在了我眼睛上,我抬手刚触到就听高城寒声:“不想瞎眼就收了你那爪子。”

讪讪地缩回手,他这一说才觉眼角湿湿黏黏的,还有些灼痛。嗅觉回归,似有若无的血腥气钻入鼻底,大约懂了之前徐江伦的惊呼以及法医陈的提议。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画影反弹了,轻的流鼻血,严重的七窍流血,这次应该是眼角渗出血迹。

脑补了下那画面,当是挺恐怖的。

发觉自己多了杨晓风记忆后,性情不像原来那般木讷了,这时居然还有心情在这自我解嘲。不知谁喊了句“找到了”,就觉眼前微亮,却也只是暗影里的一丝光。我明白高城是为我绑上了他那条不知作何用的黑绸带,并不完全遮掩,还能透视到一点光亮。

不置身浑噩黑暗,不知光重要。即使只能看到微亮,也觉心安了些。

随那之后,应当又找出了几支手电筒,除高城之外,其余人都应在观测这处空间地形。矮冬在提议:“要不我爬上去把这土层给凿开吧?”痕检员担忧地说:“不大好,万一上面还压了重物。”矮冬:“怕什么?你们都往里躲一躲,我上去弄。”

身旁高城讽凉出声:“想我们都活埋在这里,你就上去捅吧。”

矮冬不服气:“胡说!”可他又似语塞反驳出什么来,还是徐江伦耿直地提出来:“我们是从这入口处摔下来的,缺口打开不大会这么严重吧。”

高城置以冷嗤:“你们当这底下是怎么塌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看来是都不懂。”

“你还说,如果不是因为”矮冬阴沉地正要说什么,被张继喝断:“够了!”矮冬一下噤了声,听到痕检员在小声劝:“少说一句吧。”

张继并没多语,只沉冷分配:“韩骁与阿伦在这等,矮冬跟我进去探路。”顿了顿,“你们是留下还是一块进去?”

即使我看不见,也听得出这“你们”是在指我跟高城,并且也听出了其中的挑衅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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