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似不广的场地,对于我而言却如无法跨越的一座大山,尤其是在饥寒交迫又浑身酸乏下。不知跑到多少圈,我跌滚在地,手肘和膝盖处的衣物直接撑破了,疼得我倒抽凉气。这个中午我依然没有吃到饭,因为男人告诉我:不懂得平衡资源的人,不配活下去。

有那么一刻,我都想把拳头砸过去,让一个四岁孩子去理解平衡资源?但我强忍住这冲动。因为拳太小,砸出的不是力量,而是惩罚。另外,我也干涉不了自己的这段过去。

一直到临睡前我才又领到一块干饼,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在男人的目光下,我只紧紧拽着饼并没放进口中。他丢下一句:“很好。”就转身离开了。等竖着耳朵听那脚步声远去后,我才狼吞虎咽,就着水一起没一会已经半块饼下肚了。但就在准备再咬时,我顿住,默默看着饼,最终把它用纸包了包,贴身藏进衣服里。

这一举动令我感到惊异,那么小的我居然真听懂了男人的话!不但如此,一觉过去醒来,我推开门目光循过全场,不见有人影,安静地自己走到了树下。等到男人踏着沉重的步子而来,看到已在树下的我时,眼中一闪而过惊异。

我的心情变得愉悦,甚至有些傲娇。不管出于是孩童的我的心理,还是我本身的,连着两次与这男人会面都被践踏如泥,终于这第三次可以扬起头看他了。

虽然我仍然被他命令绕着场地环跑,但不再担心中午会挨饿,因为食物就贴身而藏。影像开始飞转,大多数都是我按照男人的命令在训练增强体质,原本瘦弱的小身体也慢慢强壮起来,偶尔还会被惩罚,但因为懂了那句“平衡资源”,再没挨过饿。

驯服,似乎是我生存唯一途径。也不知是本身的我就呆板木讷,还是说话不太流利,几乎就不怎么开口,自从被命令唤男人长官后说得最多的只有:“是,长官。”

我渐渐认命了,这一次的梦中画影比任何一次都长,它不会从中打断,也不会一下跳跃到另一个时空,至多只是加快了时间进程,让我犹如看电影按了快进。

其中有几次来过一个中年男人,听声音就是第一次与长官说话也可能是掳劫我的那人。他每次来都拿在我看来是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我,然后与长官窃窃私语,但最终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以我现时的行为逻辑判断能力,可看出这个人眼神中透着目的,而且与我有关,但离去时嘴角耷拉,显然是没有达成所愿。

但最近一次中年男人离去前深看了我一眼,让有着成年心智的我看到后感觉心跳加速,那人的眼神里写着:志在必得。所以当我被长官命令跟着那中年男人走时,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预感等着我的绝对不是件好事。

中年男人将我带到了一处空地,那里站着两个人,一个身着白大褂,我第一直觉想到了一个人——李博士。他们中自然没有李博士,这是在二十多年前,李博士只比我年龄略长,这时他也不过是孩童或少年,就是不知是否受了那苍白颜色的影响,感觉气息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森冷。

而另外一个则是穿了蓝大褂,有些像现代手术房里医生穿的那种。同样的,那看过来的眼神让我感觉颤栗,就好像看着一件死物。

我的注意力被摆放在他们脚边的一只医用箱子给吸引,那要比寻常见的更大。

白大褂开口:“就是她吗?怎么这么瘦弱?”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老旧的收音机里播放出来,还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中年男人回答:“是她,我亲手抱回来的。刚来时比这还要瘦,现在被庭哥驯养了半月已经壮实很多了。”蓝大褂走前一步,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道:“眼白清亮,是棵好苗子,可惜了。”他的声音与白大褂一般,像是从机械里发出来的电声,金属感十足,听得我头皮阵阵发麻。而他捏在我下巴处的手指,冰凉的像死人的手。

我控制不住微微颤栗,被他发现后凉凉一笑,似惋惜地道:“小家伙还挺通灵性的,知道害怕了呢。只不过,谁让你流了他的血呢。”他手一抽回,就冰冷下令:“放倒她!”

话声落,我就觉头皮一痛,头发被从后面一把抓住,并毫不手软地后拽,那股力对我而言实在巨大,根本无从选择就被硬生生拉拽倒地,头重重磕在地上,疼得眼冒金星。不等我挣扎,双手就被按在头顶,转而双脚也被固定。眼角的余光,惊恐地看到白大褂打开了那箱子,从里面拿出一根针管,有我现在的手臂那么粗,针尖长的让我胆寒。

蓝大褂撩起了我衣袖,表情认真地从手腕到胳膊处抚摸着,眼神并不带猥亵,以我当时的稚嫩心智可能不明白他们要干嘛,但我成年的心智遁入了自己视角,几乎不用猜测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果然,蓝大褂的手指搭在了我的静脉血管上,淡淡道:“就这吧,其它的都太细不够明显,老胡,看你水平了。”

白大褂瞥了我一眼,像谈论天气一般的口吻:“你太小看我了,这种难度能难倒我?”说话间,他手中的巨大针筒扎向了我,明明扎的是手臂,却感觉那针尖好似扎进了我眼里。以为只是单纯的采血,可随着针筒里的血越抽越多时,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也感觉发飘。

明知这次我不可能会死,否则就没后来的我,但我依然感到害怕。那是一种切身感觉血液在一点点变冷的恐惧。在意识迷离之际,似听到有人声在说话,微微眯开眼缝,依稀看到影影倬倬的人中,除去白与蓝外,还有别的颜色,略感熟悉的。

隔了几秒,终于辨识出那人是谁了,居然是刚刚将我送上这绝路的长官。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薄情,但这次不是在对我说话,“你们是想一次就要了她的命吗?那么何必把她交给我,带回来时直接就拿来做实验不就行了?”

中年男人在赔笑:“哥,别生气。”

长官冷笑:“没什么可值得我生气的,只是你们要做什么别来浪费我时间。”

只觉我的身体腾空,然后迷蒙的视线看到移动的地面,隔了一会我才反应过来是被人夹着腰面朝下在行走。别的可能不认识,但那双鞋我很熟悉,因为这些日子大多数时候我都在盯着它看,是长官的鞋。

等看到门槛时,才知是回到了我的住屋。身体凌空而飞,不算重地甩进了床上。

“今天允许你卧床休息半日,明天早上我要准时看到你出来训练。”话落时有什么丢在了身旁,我抬起眼只看到长官走出门冷硬的背影。

无力地敛回目光,发现手肘旁是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等费力打开后,我不由愣住,很难相信自己眼睛。为时半月有余,每日食物都是那种干硬到难能下咽的饼,却也容易填饱肚子,这次长官居然扔给了我一小块牛肉,香味立即扑鼻勾起我食欲。

人类从来都是肉食动物,对于肉类的诱惑很难抵挡。我没有多去细想长官这行为的意义,就一口咬了下去,是干牛肉,仍然很硬,但美味不用形容。只是我在咬了两口后就舍不得再吃,将油纸小心地包好,翻身藏在床板底下,找出之前储存在那的饼继续啃起来。

生活如此艰难,假如不靠自己来克制平衡,那只会永远过得惨淡。如此稀有的美食,将会是以后觉得熬不下去时的动力与慰藉。

即便是成年的我的心智,也不会认为长官这一时的举动是为仁慈。是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化,才促使我可以活下来。这样的生活长达有一年,我依然瘦弱,常常面无人色,因为每隔三月就会被带去白大褂和蓝大褂那,抽走一大管的血液。这倒是其次,关键是我观察他们每个人的神色,从最初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到后来变得焦虑,看我的眼神里甚至有了厌恶。包括长官,他虽然仍每天让我做各项体能训练,眼神中常常一闪而过失望。

是因为平凡吧。

我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异于常人的特征,体能因为总是被抽血也通常达不了标,更没有说因为身怀盛世尧这特殊的血就产生某些天赋。界此为止,我依然不会画影。

这日清晨,总感觉长官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过来,等一轮训练完成后才听他沉声开口:“今天会有一个能力测试,遵循优胜劣汰规则,你如果不尽最大的努力没人能帮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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