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忙越入厨房查探,遍寻不得。一个个被浓烟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可有查探到什么?”在外等候的念小娇张眼望着厨房门口,见商弘出来忙问道。

“不见踪迹。”商弘答。他脸上还有一道黑灰,给平日素来冷脸的男子添上一抹滑稽一抹人情味。

“怎会不见,打地洞飞了不成?”钟雨从咳嗽中缓过神来,脱口而出。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厨房门窗前的小院子,和客栈大堂是连着的,一直在视线之内,是绝既不会自门窗离开的。商弘沉思了片刻,是啊!怎生未想到这一点?复又捂住了口鼻,冲进浓烟当中。

“果真。”商弘唯二字传出。引得众人复又全部闯入了厨房。

念小娇和钟雨也跟了进去,呛得咳嗽声不断。

商弘指着灶台前的柴堆,还真是不少,只是有些凌乱,再看不出其他。

“仔细感受,下有暗风吹来,必然有出口。钟雨,搬开。”

钟雨向来唯商弘马首是瞻,主子放的屁都是香的,搬个柴火,不在话下。得令便忙活起来,青栀和念小娇等人亦是一起帮忙,不多时,果真在柴火堆下发现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竟还真有。”钟雨见隐现的洞口,更是来了精神,加快了搬柴火的步伐。不多时已然清理干净。露出黑漆漆不知去向的洞口,观之,洞深一米便转了方向。

钟雨抬头望向商弘:“公子以为如何?”

“跟我进去查探一番。”说着便弯腰入了地洞,念及往昔去往天阴探查,念小娇都是奋勇直前,今日贼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掳走一人,必不是善类,前路凶险,她不宜相随。复又折返:“念姑娘,辛苦帮忙看守客栈。”说完便同钟雨一起消失在了洞口。

一整日,念小娇都有些心不在焉,半躺在门口的摇椅上,慢慢摇晃着,闭着眼假寐。睫毛弯弯,随着眼珠子转动微微颤抖着。轻咬朱唇,下半瓣嘴唇被咬得微微发白。它的主人,有心事。

“姐姐可是担心了?”青栀俯身,将念小娇身上掉至腰间的,有些破洞的亚麻薄褥子往上扯了扯,陋室如斯,一应用具简朴。

“可不,你看日头西落了,还不见归来。”念小娇睁了眼,指着西下的红日,那里霞红满天,倦鸟归巢,甚是壮美。只是佳人,无心赏。

“商公子神通大,姐姐是关心则乱了。大概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待事情忙完,商公子便回来了,姐姐稍安勿躁。”青栀替念小娇捏捏微疼的头,肩,手,有张有弛,有轻有重,甚为舒缓。微微缓解了她内心的担忧,念小娇又闭上了双眸。

“但愿如此。”

直到夜深,念小娇扔未等回商弘。柔荑轻捻,褪下外裳,褪下鞋袜。只着里衣的念小娇躺入已洗至褪色发白的被褥。暗淡的被,掉漆的床柱,亦掩盖不住念小娇的盛世美颜。今夜,她摘了面具,天地亦因之黯然失色。

“谁?”

念小娇听闻窗户嘎吱一声轻响,她从枕下掏出一把匕首,起身查探。窗户处空空落落,一如她的心。还期待着也许会是他,怕是自己多想了。也许,不过一阵风罢了。

秋意凉,念小娇摸了摸自己冻僵的肩膀,复又准备回床歇息。退后一步,猛然撞入一个坚实的胸膛。念小娇心跳漏了半拍,暗道不好,短刃祭出,直击来人咽喉。身后之人不必不让,还向前迎了一迎。

念小娇看清那张脸,利刃忙撤回,却是已来不及,一丝血痕出现在其脖颈,滴滴血珠冒出,连成一线。

“你是不是傻啊,怎生不知避让?”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已失踪整整一天,令念小娇牵肠挂肚的商弘。

商弘笑笑,回应着念小娇的责骂。念小娇只觉得今夜的商弘异常白净,一如窗外那轮当空皓月。

念小娇娇拳轻轻挥出,击打在商弘腹部,一片濡湿,商弘,应拳而倒。任念小娇如何叫唤,仍是不醒。念小娇抬起手一看,全是鲜红的血。

商弘今日身着轻便玄衣,竟是丝毫看不出,已被鲜血染透。

慌乱无措的念小娇忙冲进煞婆房间。

“前辈,您一定要救救他。”念小娇哭得梨花带雨,甚是惹人怜。

煞婆看着冒冒失失闯进房间的女孩,肤若凝脂、面若桃花,再闻其声,方是与念小娇对上号。那张脸只一眼便难以忘怀,一如记忆深处的那个她。

“怎么了?小祖宗,好好说。”煞婆的声音一反往日的粗犷,说不出的温柔。

念小娇扯起煞婆的手,急奔向自己的房间。商弘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煞婆,他是不是快死了?”念小娇带着哭腔,两人扶起商弘肩膀,艰难地将其移至床上。

听闻念小娇动静不小,天阴教主和青栀亦是随后赶了过来,待天阴看清念小娇那张俏脸,看向煞婆的眼神有些飘摇不定。人生何处不相逢,若有缘,走着走着,便遇见了。

天阴教主未商弘好好检查了一番,顿时放下心来:“无大碍,腹部伤口似剑伤,伤得过重,失血过多。故而昏迷不醒。待其止了血,慢慢将养数日便是了。”

“只是,小镇闭塞,无甚药物可用,怕是要受些疼,受些苦了。”

“我有。”说完,念小娇从其枕边拿出自己的随声包裹,各类药瓶摆满了一桌子:“这些,可够?”

看到诸多花花绿绿的药瓶,煞婆的眼眸深了又深。曾经有个少年郎,开朗爱笑,他那耳鬓厮磨之语,似乎仍在耳畔回响。

“刀剑无眼,女孩子家家,少玩些。”

“你这女人,八字招仇,待我为你设计些机械兵器,可为你阻挡一二。”

“你经常受伤,我给你研制些许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你这张脸,太他*美了,就别出去祸祸大好青年了,冲我来。”

“待我给你作面具一张,你喜桃花,加点桃花汁,又香又粉嫩。带上面具虽不及你十之一二,倒是可以少了不少难缠的苍蝇。”

而今,物是人非,煞婆眼睛有些许湿润了。她那被岁月留下些许痕迹手已不再光滑,抚上脸颊,扎的脸有些生疼。

你为我制的面具我用至今日,与你一同消失的,还有我的真颜。除你,盛世容颜又能为谁而开?

曾经,走岔的路口,是否有过悔恨?

“小丫头,这些药粉甚是眼熟啊。”天阴教主拿起边上几个瓶子,倒出一些在手心,凑鼻口嗅了嗅:“那日沱山,你那施毒的姐姐,放错行囊了?”

“呃,大概是吧。”证据确凿,念小娇依然最后垂死挣扎着。

“杜撰的姐姐?”天阴教主是问,亦是答。

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天阴教主,念小娇往后退了又退,躲于煞婆身后。

煞婆一如既往的和天阴教主杠上了:“你个老不死,欺负人一个小姑娘,有意思吗?”

“行啦,沱山之时,你毒害了我,而今又为我疗伤至现在,算是扯平了,我也不欠你什么了。”天阴郁结在心,行走江湖一辈子,不曾想,竟折在一个小丫头片子手里了。

念小娇自煞婆身后探出一个惊吓过度的小脑袋,指指床上躺着的昏迷不醒的男子:“他”

“失血过多,内耗过度,昏睡过去而已,待到明早,便可醒了。”天阴说完,便离开了。之前也看出小丫头带着面具,只是也许有其苦衷从未曾发问。今日一见其真容,也许煞婆该有些话要对这小丫头说,天阴便是早早离去。

“小娇,你可还有啥亲人?”煞婆问得忐忑。

“父母双亡,仅我一人,独活于世。”

“这些年,你受委屈了。”煞婆抱着念小娇,心中百转千回,终是未言语半句。

“可要与我同睡?”看着床上的英气男子,煞婆问道。

“多谢前辈好意,他未醒,我也不能安眠,我留下来照顾他吧。”

……

待煞婆离去,念小娇和衣躺下,身侧,是那个冷峻又硬朗的男子。她侧着身子,他平躺着,她望着他的眉眼,想要刻入骨子里般。而今,他便在身边,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明日醒转,你我便又是那疏离之人,你是你,我是我,互不相干。

夜太深,胡思乱想中,念小娇沉沉睡去。

一轮秋月晦暗,一间客栈老旧;

一席纱帐朦胧,一对璧人入梦。

商弘醒转之时,入眼便是娇俏佳人之脸。松散的罗裳,露出一片春光。腰有些沉重,低头瞧之,佳人如八爪鱼般缠着自己。商弘喉头滚动不自觉间咽下一口口水。手伸向其脖颈,那里有红绳作引,一轮鸢尾玉佩,墨绿通透,触手还带着少女的余温,那温热,让商弘不知不觉便红了脸颊,仿佛抚摸的,是少女那曼妙的酮体。

这玉佩。

呵~

原来是你。

还好是你。

商弘将玉佩轻轻放回原处,指间不经意触碰到温热的脖颈,他贪恋着那暖意与柔软触感,忍不住摩挲着。而念小娇便是在此时醒转,商弘一时反应不及,那手,有些尴尬,收回也不是不收回也不是。

念小娇由初醒时大脑一片空白,到感受到脖颈充满男性气息的手掌,再到如煮熟的虾般满脸通红,最后运功用力一踢,将床上之人踢下了床。

“流氓。”

商弘看着用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的念小娇,暗自嘲笑一番,这是成了登徒浪子了?看着被子盖住,只露出一个娇小身形的女孩,商弘第一次觉得,老天是眷顾他的。如是这个女孩,他愿,用一生,来守候。

带着傻笑,商弘离开了念小娇的房间。来日方长,不是么?

而今,有更重要之事要忙。未曾救回小二,还弄丢了钟雨。

商弘来到自己寝殿,用特制的液体执笔休书一封,行云流水洋洋洒洒几页小凯,待其翻折入封,信上字已隐去,只剩白纸数张。商弘放飞一只白鸽,那鸽子,翅膀洁白圣洁,昂起颈部向上飞腾,如一位高贵的夫人。这是一只有使命有目标有颜又有能的鸽子。

昨日顺着地洞探查,那是一个新进开凿的通道,四壁的土壤新近翻挖,带着湿气与新鲜。通道的另一边是一个落魄村落,十来户人家,不过普通乡野村夫,看不出任何异常。顺着大道向前,来到邻村,这里安静异常。偌大的村子,几十户人家,竟如死城般死寂。商弘和钟雨提起十二分精神走着,家家门户紧闭。一间间查探着,屋内空空,无甚尘土,展示着这里原本的主人新近离开。毫无血腥之气,那这些人的离开,是自愿?还是被迫?

再往前,便是一处荒山了。入得山头,商弘便觉一丝阴森之气笼罩着这里,一丝危险的气息升腾,这里,有古怪。

荒山满是金黄的落叶,踏之哗哗作响。任凭两人如何控制着轻轻落脚,终是响彻山林,仿佛在说:我来了,而且我就是这么嚣张。终是在进的山林不多时,引起了注意,被数名黑衣人拦住,一番狠狠厮杀,二人以二挡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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