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将两口久经风霜的老缸台至二楼寝殿之时,念小娇已然将房门关上,满屋惊世骇俗的白面蜘蛛被挡在了木门之内一墙之隔。外面风平浪静,屋内毒蛛遍布。

“你们放在门口就可以了,多谢多谢!”念小娇指挥着侍卫将水缸放在寝殿门口,便急急将二人赶走了。两名侍卫虽然心中嘀咕这新来的郡主真是奇特,竟然将两口大缸台至寝殿,为何?泡澡?虽然疑惑不已,也不敢多问,不敢多看,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在这深宫中待久了,自有其生存准则,知道得越少越安全,少看少听,方是王道。

念小娇左顾右盼,待听到侍卫的脚步声已然出现在了月亮宫之外,方才收敛心神,准备处理眼前之事,她将各类药粉撒了一些在大缸内,然后示意青栀开门,门刚开只见满屋白面蜘蛛如泉涌般朝着大缸而来,排着队,井然有序,看得耶堤咋舌。

“呀,明月郡主的药粉好生管用,如此难缠的白面蜘蛛竟然乖乖全部来到缸里了。”耶堤震惊不已,一声惊叹,嘴唇张大都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了。

念小娇但笑不语,这粉不过普通清凉解毒的罢了,障眼法而已,真正管用的是念小娇暗暗使出的控制术,以心神控制万千白面蜘蛛,让它们乖乖入得大缸中来,只是耶堤不比青栀,有些事情她还是不知道的好,怀璧其罪,这控兽之术,可是全天上下都觊觎的,她冒险不得,如果可以,她愿一直瞒天下人。

只见白面蜘蛛一层叠着一层,堆了满满两大缸,看得耶堤心里翻腾蹈海,止不住作呕之感。

念小娇见耶堤有些难受,开口言道:“耶堤,快去寻两个盖来,没得白面蜘蛛晚上再次爬出,趁你熟睡上得你床,神仙难救了。”

闻言,耶堤的脸色更白了,比白面蜘蛛还白,她快步小跑着便去寻大缸盖子了,最后在月亮宫小厨房寻得两个大锅盖,平平的木板盖子,盖住大缸不大不小正好。

耶堤看着盖子被里面的白面蜘蛛拱得露出缝隙来,仿佛随时可以再次爬出,觉得极度不安全,转身又至院中角落搬得几块大石,好好压制住,方才拍拍手中灰尘,心满意足露出笑颜:

“这样才安全。”

一番忙活,耶堤擦擦额头冷汗,憨笑着看向念小娇,这丫头看着虽不太机灵,倒是个实心的,做事情踏实。

念小娇看着房中凌乱,头疼不已:“耶堤,明日房间消消毒,再将全部物件都换了,不然这寝殿怕是没法睡了。”

“那郡主您今晚,睡隔壁偏殿?”耶堤问道。

“不了,我去楼上花圃的软塌歇歇算了。今夜之事谁也不得声张,那下毒之主该是最关心我的死活了,必是会早早来查探一番。耶堤,此事便交与你了,明日,趁早起,留意谁来月亮宫周遭打探消息。”念小娇眼中有狠厉之色,歹毒如斯,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是,明月郡主。”经此一役,耶堤对念小娇佩服得五体投地。冷静沉着,又有真本事。

“现在就等着狐狸尾巴露馅了,都安歇吧。”念小娇挥挥手,上得三楼琉璃花圃房,整个大堰皇宫观月最佳点。

青栀不放心,随着念小娇而来。

皎皎明月挂天边,清冷月光映盛颜。

如斯静夜,如斯美月,让人心也沉沦,卸下白日的坚强,脆弱袭心。

“青栀,人们都说月还是家乡的圆。那你说哪里算是我的家乡?”

“姐姐,青栀只知,有姐姐的地方,哪里都是我的家乡。”

听闻青栀所言,念小娇不觉轻笑出声。

“是我多虑了,歇了吧。”言毕念小娇躺软塌之上不再言语。

那软塌做得极为舒适,有四人宽,念小娇和青栀同卧,绰绰有余。

那夜梦中有人温言相告:踏遍四海,四海皆是你家。

因有心系白面蜘蛛之事,念小娇第二日醒的特别早,毕竟敌人在侧,怎能酣睡。

她起身坐在临窗躺椅,半眯着双眼,观察着四周,如伺机而动凝神狩猎的豹子。

天刚微微泛白,便见一老嬷嬷在月亮宫外翘首以盼,贼眉鼠眼。

哼!老鼠出洞了。

不多时又见一翠绿宫娥装的小丫头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看到老嬷嬷满脸不屑,这便令念小娇困惑了。这样、两人一看便不是一伙的,何以来了两拨人?

念起耶堤所言,这月亮宫,宫中有些地位的女子都甚是觊觎,哪怕是好奇心起,她们都会来查探一番的,果不其然,北面又有一个穿黄色印花小棉坎的小丫头,脚步匆匆而来。

如此,倒是不好找出昨日歹人了。

“青栀,叫耶堤出去看看,这些人都是哪个宫中的。”

念小娇头疼不已,不觉揉揉额头两侧,昨日投蛛之人,只得慢慢寻找了。

“是,姐姐先多歇歇,既然没得头绪,干脆放下不管吧,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青栀上前,替念小娇盖好滑落的绸缎锦被:“我去去就来。”

青栀很快下了楼,拉着一楼正在洒扫的庭院的耶堤便往外走,出得院门,偷偷查探的三人还在,看得耶堤直往青栀身后躲,这些人往日可没少欺负她。

老年一些的章嬷嬷是戴皇后得力干将,看着略肥,实则灵活不已。

穿翠绿衣裳的丫头是这皇宫中唯一的贵妃娘娘乌拉敏淑的大丫头,玲子,生的高挑瘦削,面貌可人,是个有几分姿色的。

穿黄色小棉坎肩的是长公主金玄缘之婢女,浅衣,金玄缘是闵皇长女,封号若兰公主。

“哟!耶堤你躲啥,能吃了你不成?”浅衣款款而来,有长公主撑腰,在这宫娥中算是能横着走的。

“是啊,都能入住这月亮宫,还真是傍上一个不得了的主子了,怎么瞧都不瞧我们一眼了?”章嬷嬷含沙射影,一番话说得酸溜溜。

皇后、贵妃娘娘和长公主都讨不来的月亮宫,也不知被哪里来的野丫头住上了,怎么不酸?若一直空置倒也罢,大家也没得念想了,偏偏有人入住,便不一样,各自主子的小心思顿起。

“耶堤妹妹,恭喜了,贴上个前途无量的主子。皇上昨日安歇于贵妃寝宫,我得回去伺候主子洗漱了。”这个时辰,等玲子回去怕是主子都该用早膳了,此话说出不过是气气章嬷嬷罢了。这宫中谁不知道,最是得宠的便是淑贵妃了,也难怪,淑贵妃生得美,又小皇后娘娘十岁,男人么,食色性也,总归是看姿色的,皇后娘娘终归不复昔日光鲜了,再加上事务操劳,更显憔悴,老得也较其他妃嫔更快。

玲子言罢,神气极了,像个获胜的大公鸡,傲娇地挺着七彩尾羽而去。

一旁的章嬷嬷气的直跺脚,一扭头半句话未说,便走了。

“耶堤,浅衣也告辞了,晚了长公主得寻我了。”浅衣也迎着来路而去。

清早热闹异常的月亮宫,复又恢复了清净。

见众人已散去,青栀和耶堤忙上得三楼,向念小娇回报此间情况。

“明月郡主,你定要多加小心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长公主都是这宫中可以横着走的主,得罪了谁,往后都不得安生。”耶堤心忧不已,未曾想,一大早来的都是不好惹得主。

“再小心也无用,光是住着这月亮宫,便是红了大家的眼了。”念小娇无奈言道,只是,这月亮宫是替娘亲住着,这如斯美月是替娘亲看着,将来阴曹地府相见,也好与她说道说道。念小娇是决计不会妥协的。

“耶堤,将那两口大缸复又抬回院子,谁也不许打开,此中之物,只许你我三人知道。”

“是,明月郡主。只是放院子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哪天跑出来了,没得伤害了郡主。要不要抬远些,去万青园给埋了?”耶堤想想那两缸白面蜘蛛就心里发麻。

“留着有大用,就放院中吧,将来给不速之客一个惊喜。讲究一个礼尚往来不是,她们欺负我年幼无人,我便把这个大礼留着回敬她们。乱闯遇上毒蜘蛛也怨不得我。”念小娇越说神色越冷,从来她便是睚眦必报的,对于那些不给她情面的,她也无需手下留情了。

“十日之后便是皇帝伯伯寿辰了,皇帝伯伯本就日理万机,再加上准备寿辰,怕是更忙了。我们自己出宫溜达溜达?”既是一时找不出投白面蜘蛛的凶手,那便不想了。只是念小娇素来跳脱,是个闲不住的主,让她关在宫中养尊处优,没得待出病来。

“这宫门,怕是不好出。”耶堤为难地道。

“无碍,皇帝伯伯说,先前赠与我的令牌,可以随意进出。”念小娇说罢从腰间掏出令牌,晃了晃。

看到念小娇手上的令牌,耶堤震惊不已:“皇上可真是疼爱郡主,连他常年贴身之物都赠与您了。这不是令牌,这是刻有皇上名字的玉佩,自打我进宫,皇上日日佩戴的,甚是心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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