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所以……你不会找我复仇?也……也不恨我杀了你父皇?"

他伸手在我脑门上轻轻一弹,"我恨你!只恨你一声不吭的离开,害我托人画了一幅向十一的画像,一幅落天瑜的画像,翻遍了长安城!"

"卓阳可知道那女子是替身?"

刘源彻冷哼一声,板着脸道,"卓阳,卓阳,叫的可真亲切,他自然不知道,最一开始我知嫁他那人不是你,心里窃喜,只是多日寻你无果,你那弟弟如今与钟离宫一个鼻孔出气,我自不敢与他提起,大约关心则乱的缘故,走投无路才与卓阳透露了此事,不成想那傻小子竟真心一颗为你,因不知到底是你自己逃了还是钟离宫的那位将你藏了起来,为免打草惊蛇,对外称妻子因病不易即刻启程回黎牧草原需短暂于长安城修养,实则将她关了禁闭,私下与我一同各处寻你——瞧,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找到你了。"

他终于重展了笑颜,猛的将我从榻边拽起,摁在怀里。

我轻轻的环住他的肩膀,只觉他浑身一震,

继而将我抱的更紧些。

我猛然想起什么,用力将他退推到一边,"你……你新婚的妻儿……"

"如何?你不高兴?不过政治联姻罢了,你不要介意……"

我后退几步,连声道,"不,她会介意,她对你的心思,人人都看得出,所以,你,你不要辜负……"

话未说完,他便扑了过来,随后天旋地转倒在了榻上,月光透过窗户照的一室明亮,床帘摇曳,一夜无梦。

等我再次醒来,刘源彻不知躺在一旁支着胳膊瞧了我多久。

只见他眼睛眨了又眨,微微带了笑,"你醒了?昨晚睡的可好?"

我这才觉得头脑发热,红了脸颊手脚无处摆放,刚要起身却又发现衣衫散落了满地,我只将被子往上拖了拖,一时凝噎。

"你害羞了?"

"没有—"

"明明有啊!"

"没有!"

"……"

"好好好,没有没有,"他说着起身下了榻将衣服一件一件递给我,"你先凑合穿着,等府上的马车来了,你同我一起回府,再张罗衣衫的事——"

大约是见我迟迟未动,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善解人意的摸了摸我的额头,随后披了外衫去了厅堂。

直到他关上门,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才窸窸窣窣快速的穿了衣裳。

我的脑子此时还一片空白,昨日种种,真真是苍了天了。

这日后如何与刘源彻自处,想破了我的脑袋。再瞧刘源彻,他却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脸孔,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所有都是命中注定。

我只想捶胸顿足一番,解解心里的闷死,可时间并不等人,很快,还不曾拾掇清楚,便有王府的马车停在了阁楼下,愿意与否,我都与他一同踏上了回程的路。

我不曾想到会有这样一天——站在他的身后,以向十一的身份迈进他的府上。

他牵着我的手从进府到琉玥迎出都不曾放下。而我一身男装,又斗篷遮面,一路走来惹府上的一众人窃窃私语。

琉玥的脸色也变了又变,良久才见她上前将我从刘源彻身侧拽了过去,并满脸讥笑道,"我嫁于你多日,竟不知咱们堂堂大梁的六皇子还有这样的断袖之癖?"

府上一片哗然,管家见状赶紧清退了四周的人,刘源彻却无谓如此的指责,这样的出丑,他上前又将我拽回,"我是不是与你明示暗示的说过你若进府,便除了六王妃再没旁的可以给你?我是不是还说过,你我的情意止步于此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刘源彻!我真心待你,你今日便只剩一句再无其他给我?你——"她猛的将我的斗篷摘下,嘶吼道,"你就为了这样一个贱蹄子这样伤我的心?我除了不是男人哪里比不上他?你说!"

刘源彻皱眉,随后顺手将我头上斗篷与男冠摘下,不耐烦道,"是男是女你可瞧清了?琉玥——你这样歇斯底里的样子真的是不堪入目!黎牧与大梁的联姻,你我有各自的目的,如此,咱们互不侵扰,岂不更好?"

琉玥瘫坐在地上,没了声音。

刘源彻绕过她,拉着我从前院穿过,进了后园,才替我撩了撩耳边的头发,轻声道,"如今多事之秋,你受委屈了——"

我还在方才的嘈杂中没有醒过神来,他突然冒出来的这样一句话,却又让我承受不起,我不觉的与他拉开了距离,苦笑道,"受委屈的……是她吧——你明知哪怕你与她各有目的,她的目的里最不可缺少的也是对你的情意,你如今这样……太过薄情……"

刘源彻敛眉良久才冷声道,"撇下这些不谈,向十一,我愿与你携老一生,那么,我十分郑重的问你,你呢?你的心意呢?"

"我……"

"你知道你这样将我推给别人的嘴脸,有多可恨吗?我从来都不曾感受到过你的心意,或者,你根本就……,"他顿了片刻,才咬牙切齿道,"你根本就不曾真正在乎过我一分?"

我有些气恼他这样误解我,口不择言道,"随你怎么想,不过既然你对我情深义重,那我不得不问一句,既然你心已属我,当日为何不拒了你与她的婚事?——不要告诉我时势所逼,也不必借口旁的什么,你我都清楚,你想得到那个位置,便不得不借她母家的名与兵马,你敢拍着胸脯说你不是顺水推舟成了这桩婚事?"

刘源彻的脸上盛满了怒色,他看着我冷哼一声道,"好,很好——果然是向十一……"

话毕便扭头离开,而此时莫名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是康武二十六年的第一场雪。

而此刻,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竟有几分不知所措。

心里的失落与难过纠到一起喷涌而出,至此,除了清一色白茫茫的飘飞大雪,目光所及,再无旁的人或事。

我在雪地里呆愣了许久,终于来了小管家将我领去了客房。

并带来了干净的衣衫与烧开的热水。

我此时躺在雾气蒙蒙的热水木桶里,悲切被无限放大。是的,我知道他在意极了皇位,只要能得了那个位置,没什么是他不能躬身向前的,更不要说娶一个区区琉玥了。

而我明知他的雷区,却还是抓住他的软肋狠狠地踩了上去。

生在帝王家,他并未做错什么,我又凭什么向他撒那样的邪气?

我恍惚的洗完换了衣衫,发髻还不曾梳起,便传来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披了绒毛白色披风的琉玥。

她笑意绵绵的样子与方才的狠声绝厉简直两个天地。

"外头风雪这样大,怎么?妹妹不邀我进屋坐坐?"她左右张望一番,握住我的手笑道。

我做了请的姿势,便率先进了屋子。

她倒也不忸怩,进了屋直奔正座,以主人翁的姿态道,"方才是姐姐不对,招待不周的还请妹妹原谅,只是,任谁见自己的夫君与一个男子拉拉扯扯都给不了什么好脸色吧,妹妹莫要见怪——瞧,这女儿衣衫岂不更漂亮些?"

我胡乱的点点头,心底的疑虑莫名翻出,眼前这个说话得体,颇有主家风范梳着妇人发髻的少妇与多日前那个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异族公主哪里还有一分相像?

只见她又倾身向前,作询问状,"妹妹贵姓?今年多大?"

我思索一番,想着向十一这个名字如今也并不是见不得人,便道,"姓为向氏,名是十一,今年二十——"

琉玥若有所思后才笑道,"年龄倒也适中,我已经与府上的天监说了,让他挑个日子,然后再让阿彻迎你进府,你看如何?我虽然比你小了一岁,但却比你进府要早些日子,如此,你叫我一声姐姐也不亏吧?"

她这样大方得体,要与人共享"夫君",倒添了我的愧意,"倒也不急——"

"阿彻几日不曾回家?可是为了你,你与他可行了周公之礼?"她问的露骨,我却懵了一脸,不知做何回答。

"瞧你,如此,便是默认了?这样就更等不得了,"她忽的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只不过,你也看到了,如今府上宫里乱做一团,阿彻他分身乏术,虽等不得,但却不得不先过了这段时日,只好先委屈你了——"

"一切全凭王妃做主——"我只好作卑微状。

"如此,若他日阿彻问起你关于进府的事,还请你站在他的立场上稍作迟疑,既我已经答应为你做主,便不可再劳烦王爷,你可记清了?"或许是看我还算听话,她的口气有些不似方才那样善意。

我微微点头。只见她随手赏了些小玩意,再寒暄几句便在随从的拥护下离了后园的客房。

虽然她极力克制,但她眼底的愤恨仍无处躲藏。

同样。

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在无时无刻的嫉恨她。嫉恨她光明正大的委身在刘源彻的身侧,以正妻的身份为他张罗前后,包括纳我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妾"。

只是大约是我藏的太好,又或者是刘源彻眼拙,在他那里我竟是没有一分真心的家伙,他如何不想想,我明明再无牵挂,若不是因为他,又何必再随他回来这乱世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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