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本少主能被困在这破地方,与死人合墓相处?”

微弱的光芒映照在石室中,将坐在石板上运功疗伤的人显现出来。

红衣似血,面容惨白,整个人顿时被衬的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破碎美,又带着几分妖冶魅惑。

一双杏眼在幽暗中眯了眯,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要是你提前吱一声,本郡主能被你的替身吓的六神无主,险些命丧火海?”

摩那娄诘收了内力,缓缓睁开眼,瞳孔中的血色依旧,功力溃散无法将其驱赶,至少得要一旬的时间才能恢复。

眼前一片漆黑,他只能凭呼吸声辨别位置。

那小丫头此时正躲在他身后,离他一步之远,想是被这陵墓中的情形吓着了。

他轻啧一声,“胆子这么小,当时为何还敢回来?”

哭的那般凄惨,像是真的怕他死了。

说起这个,原本还被诡异的气氛吓的龟缩成一团的人,顿时就炸毛了,“你们还有没有点专业性,说好的送我回家,结果倒好,刚出了个门就被堵了回来,还回个屁的家。”

当时,她和乌藉带着人下到山下时,还未大雪封山。

她们正准备从狭窄的谷口出去,刚走了几步,无数箭雨便划破长空而至。

关隘口早就停满了兵马,正等着她们前去送死。

乌藉顿时将她往后一推,目光寒凉的盯着前方黑压压的骑兵,冷声开口,“人太多,走不掉了。”

那秃驴还真是心思缜密,连这最荒僻的小道都不放过,可见心里是有多么惶恐害怕。

她顿时面色一沉,将腰间短刀拔出,“那怎么办?硬拼?”

“要硬拼也不是你上,你还是晚些时候再回家吧,现在回去找少主,他会护你。”

叶昭榆一惊,转头看向将背后双刀拔出来握在手中的人,“那你们呢?”

乌藉看着前方兵马,凶狠一笑,“自然是送他们归西,这一关,我守了。”

既然有人发现他们从山上下来,自然会有人顺着他们的路上去。

这群杂碎若是想去打搅少主,那便得先过他这一关。

“郡主要是有半点损失,本大人可赔不起,你去找少主,他一定能护你周全。”

乌藉说完,随后用刀尖指着前方,厉声下令,“战!”

随行之人瞬间冲锋在前,迎着箭雨杀向前方,寒风呜咽,风雪飘摇,他们一往无前。

周围杀声漫开,叶昭榆看着在人群中奋力厮杀的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她长睫轻颤,鼻尖一酸,以一敌十又如何,对方人那么多,怎么守?

是…死守吗?

她压下心里绵密的疼痛,提刀冲了上去,兵刃相接,血溅数尺。

乌藉一惊,飞身过来将她身边的士兵击退,朝她大吼,“你干什么!还不快走!”

叶昭榆看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音色肃然,“待一刻钟就走,放心,不给你们添乱。”

随后不管乌藉同不同意,提着刀冲进了队伍,与亲卫并肩作战。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她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紧紧盯着随时想要冲上来的饿狼,脑中绷紧的弦仿佛随时都能断掉。

“够了,去找少主,快!”乌藉将她从人群中推出,挡住了所有想追上来的士兵。

她最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转身朝着山上跑去。

不停的告诉自己,够了,她能帮的就这么多了。

可是上了山,乌藉口中那个能护她周全的人死了,就死在了她眼前。

她顿时觉得心脏都空了,连疼痛都感觉不到,头脑晕眩,手脚发凉。

她看着他被大火吞噬,六神无主,最终错失了逃离火海的机会。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猛然一紧,她被人带着想向提前准备好的暗格滚去。

结果中间出了一点小小的偏差,她们一起被坍塌的房屋砸进了地下,也就是王陵内部,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坟里。

她们掉进了王陵的一个墓室,她醒来时看见室内整整齐齐摆放的大红棺材和守灵的彩塑人偶,差点吓背过气去。

中式恐怖简直就是最强的精神攻击,她有点扛不住。

好在还有个大冤种陪她,不然她真能被吓的精分。

叶昭榆收回思绪,先叹了一口气,随后揶揄道:“少主千算万算,怎么就没算到自己能提前入住王陵?”

摩那娄诘冷笑一声,抬手将她扯到身边,随后将全身重心都压在她身上,“本少主千防万防,却没防住你这条漏网之鱼,要不是你横插一脚,我现在正在玄音寺下棋呢。”

叶昭榆感受到身后的胸膛随着说话微微颤动,放在她肩上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肩窝。

像是寒冬里的游子碰到了火焰,想要尽力汲取它的温度。

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腰,腰上顿时被一对胳膊环住,紧紧禁锢着,耳边湿热的气息喷洒,激的她一阵战栗。

随后带着迷蒙的气音落下,声音又低又哑,“别动,让我靠一下,累。”

细细密密的疼正挑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将全身放松,闭着眼睛慢慢品尝。

叶昭榆顿时不敢动了,她检查过他的伤,筋脉破碎,内力尽失,要是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

可他看起来却没有那么严重,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压住了那如千刀万剐的疼痛。

她不知,他没有手段,只是放纵着全身的疼,自娱自乐,习惯了便也就习惯了。

叶昭榆安静了一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投进来的微光慢慢消失不见。

她心里的一个小人顿时跪在地上,朝着黑暗伸出尔康手。

不!迪迦,我的光!

墓室内一片漆黑,她心里不禁一抖。

她怕那些棺材板压不住了,跳起来找他们蹦迪。

她实在不习惯这种安静,想找点话题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她想了想,于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当天为什么没有人去帮你?”

他可是西域少主,手下有千军万马,怎么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摩那娄诘换了一个姿势靠着,眯着眼睛,音色沙哑,“其他人自有去处。”

“少主展开讲讲。”

摩那娄诘勾唇笑了笑,还挺好奇,“当日他们的目标是我,可我的目标不是他们,郡主不妨猜猜,本少主对谁下手了?”

叶昭榆将腰间的手拿在手里摸了摸,一边把玩一边思索。

她赶到时看见正殿外围满了人,国师正目光赤红的看着他,想是国师带着王庭大军对他出的手。

可是想困杀少主的人有两个,现场少了一个主谋,她眼睛猛然瞪大,语气急切,像是要求证什么。

“你故意露出孤立无援的样子,让所有人都紧紧咬住这个机会来杀你,错过了这个时机,下一次就是你杀他们了。

他们不敢赌,于是纷纷动手,不惜用人海来取胜,将全部兵力派来,势要让你死在陵宫,而这时王宫守卫薄弱,拿下君主轻而易举。”

“聪明。”

叶昭榆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吞了吞口水,“所以…君主被杀了?”

“生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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