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盛京宫闱。

枯蝶翩翩,振动着翅膀,穿过重重宫门,落在甘泉殿的窗户上。

殿内,熏香袅袅,香味古朴芳润,带着独特的甘甜木质感。

盛帝看着手中的奏折,威严的目光穿过窗户,落在飘零的落木上,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南坻不想打了,北幽也无意再战,四海乱了也快半年了,该消停消停了。”

魏海弯着腰,倒了一杯参茶递过去,眼角细纹稍显,笑着开口。

“郡主生辰将近,是时候将人接回京团聚了。”

盛帝抬眸瞥他一眼,轻笑一声,接过参茶喝了起来。

“你倒是会给他们台阶下,打着阿榆的幌子将太子与问荆召回,这仗便也就如他们所愿,结束了。”

“陛下不也倦了,不想再打下去。”

盛帝抬手将参茶放在桌案上,看着摊在桌面上的信函,微微眯了眯眼睛。

“朕确实也乏了,此战来的过于突然,且由朕的儿子引起,朕愧对于四海,如今该出的气也出了,得给四海一个交代。”

魏海叹了一口气,抬手将桌案上南坻送来的言和信展开,音色低缓。

“那便顺水推舟,应下她们的请求,也算是还了南坻的人情。”

盛帝眼尾一挑,威严的目光落在展开的信函上,扫了一眼内容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无奈开口。

“那就这么办,去帮朕拟折子,将太子与问荆召回,让他们去黎州将那两个小丫头接回来。”

“是。”

鸿雁纷飞,越过山丘湖海,将音信飞传。

大帐中,萧如晔一身箔金蟒袍,外披白狐大裘,看着盛京传来的书信,紧紧蹙着眉。

那双极美的桃花眼微垂,目光透着冷感,仿佛极为不满信中的内容。

随后“嘭”的一声,他抬手将信拍在桌子上,帐内众人顿时一抖。

他整个人往后一靠,呈摆烂姿势,全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殿,殿下,信上怎么说?”

参军看了看他,在众人眼神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开口。

萧如晔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随后将腰间扇子摸出来,频率极快的给自己扇了扇,想灭灭心里的火气,咬牙切齿道。

“班师回朝。”

参军眼睛一下瞪大,难怪把他们殿下气的半死。

前脚刚信誓旦旦地给对方撂完狠话,坚决不接受对方言和,后脚陛下便送来书信,让他们接受言和。

这不赤果果的打他们殿下的脸,拆他们殿下的台!

察觉到一道同情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萧如晔嘴角一抽,瞬间抬眸瞪回去。

参军顿时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萧如晔眸光微眨,指节叩着桌面,想着什么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时,看着一屋子大眼瞪小眼,顿时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挥挥手。

“去,整理辎重,准备班师回朝。”

“是!”

中原以北,原野无际,牧草枯黄。

几缕烽烟伴着狂风摇曳,随后散于四野。

一条蓝色河流嵌在枯黄的原野上,像是一条飘扬的蓝绸带铺在了泛黄的草甸上,带着哺育万物的光泽。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缥缈的叮呤声,一道红影踏着暮色走来,墨发飞舞,衣袍猎猎,身边雄狮并肩同行。

无上压迫直逼四野,两者身上皆带着睥睨万物的散漫,只消一眼,便被周身气势震的心脏发疼。

一条强劲的尾巴懒洋洋地扫过劲瘦的腰身,乐此不疲的晃着那腰间的金链,响动随之传向四野。

琉璃色的眼眸轻抬,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俊美无俦,目光带着几分淡漠,殷红的薄唇轻启。

“桑格尔。”

闻言,正欢快的晃荡着的尾巴一僵,随后立刻耷拉下去,巨大的狮头蹭了蹭他的指尖,带着无限讨好意味。

那人薄唇勾了勾,狂涌的寒风将衣袍吹起,在低沉的暮色中,暗红与光影交织,绮丽魅惑,风致如妖。

他缓步走近河流,看着河流边缘染着血色,将蓝色冲撞,琉璃色的眼眸微挑。

身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并未回头,反而抱臂看着远处散在原野上的尸体,兴味盎然,弯唇笑了笑。

“过了这条河,便能得到北幽另一半的疆土。”

莫尔干河,将整个北幽从中分开,横跨整个草原,养育两方水土。

“可中原早已撤兵,师兄也无意在此时去拿北幽另一半的疆土,不必纠缠,也该回王庭了。”

不久前,中原军队班师回朝,西域兵马未退。

按师兄说的来,不管中原人在与不在,都要拿下北幽的一半疆土,不然便不走。

因此,便在北境留到了现在。

摩那娄诘微微侧头,看着苍茫暮色中,一红衣法师被一头狮子驮着走来,神情慈悲,澄澈明净,微微挑了挑眉。

“国师好手段,这么快就将本君的另一只雄狮收服了。”

那迦一身红色朗裟,右肩坦露,露出蜜色肌肤,紫红僧裙散在雄狮背上,像是一朵浴风而生的红色莲华,热烈而庄严。

他清润的眼眸微抬,冲散了热烈的意蕴,反而带着几分清和的肃穆,微微笑了笑。

“桑吉尔很听话,执意要驮我来,便不忍拂了它的好意。”

摩那娄诘轻哼一声,耳边金环晃动,发间金线光泽微闪,随后转身,背手看着翻涌的河流,眯了眯眼睛。B

“北幽此次元气大伤,怕是五年之内不会卷土重来,他们就算有心,也等不到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他会比他们更先出手。

那迦缓步走到他的身边站立,看着染着鲜血的河流,双手合十,暗颂一声偈语。

随后拨动着念珠,音色清润,“此次大乱,西域损失最少,其次是南坻,接着是中原,最后是北幽,利益驱使,误国误民,何苦来哉。”

摩那娄诘轻嗤一声,眸色慵懒,抬眸看着盘旋在苍穹的雄鹰,远处天边还余一缕红色云雾,像是被鲜血染红的。

他弯唇笑了笑,语调冰冷,“想要绝世的利益啊,那得用绝世的痛隐来换。”

看,北幽便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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