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樱被班主任叫到学校,已经是这个月里第三次。

班主任语调也很无奈,“陈妈妈,咱们说实话吧,陈思甜同学性格孤僻,脾气古怪,她不适合待在班集体里。”

这话说的委婉,也樱知道,班主任想让思甜退学。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不上学怎么行,只能厚着脸皮请求:“老师,再给思甜一次机会吧,就再给一次!”

班主任挑了下眉梢,“要不然这样,你请个家教在家里教她,我可以向学校申请保留她的学籍,这样考试的时候她照常来考,也不影响两年后升高中。”

思甜学习成绩一般,自律性本来就差,家庭条件也摆在这里,也樱没有多余的钱聘请什么家庭教师。

躬着身子沉默片刻,她轻声道:“九年义务教育,这是国家规定,学校难道要逼我家小孩没学上吗?”

“陈妈妈,话可不能这么说啊!”班主任顿时急了,“我可没说不让她上学,我只是建议,建议你懂不懂!”

也樱抿着唇,不说话。

班主任见状,将教案拍在桌子上,一脸的不耐烦,“行了行了,真是怕了你了。既然你非要在学校,那就按学校的规矩,停课三周,回家反省,回来以后我安排她单人单桌。”

用眼角瞥了一眼思甜,冷声道:“先说好,咱们教室教学空间有限,陈思甜同学要是来,那就只能在后门挨着垃圾桶了,到时候你别再说我欺负她。”

“老师,我没有这样说过。”

“行了,我懒得跟你说,我待会儿还有课,别你们家孩子不成器也不让别人家孩子学,快走吧!”班主任打鸡骂狗,翻了个白眼,像赶瘟神一样赶走了母女俩。

也樱牵着思甜的手,小姑娘手心一片冰凉。

出了学校,她才低头问:“你上次不是跟我保证过说不闹事了,为什么这次又推同学,万一给人推坏了,你让妈妈去哪里弄钱给人家治?”

本应是很愤怒的一句话,也樱却说的极为平静,平静中满是苦涩。

她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

思甜拽着书包带,不服气的道:“谁让他们骂我是丑八怪!”

也樱哽了一下,看着思甜脸上那占据了大半张脸的红色胎记,一时间红了眼眶。

她蹲下身子,猛地抱住思甜,不停地责怪自己,“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不好,妈妈没有把思甜生的漂亮,才让你吃这么多的苦。”

思甜一直装的不在乎,不受伤,这下鼻头却一酸,冷漠的面具掉下来。她回抱住也樱,安慰道,“不是妈妈的错。”

这时电话响起。

也樱接起来,随即一脸抱歉的看了眼思甜,“詹太太,我现在不在店里,我……啊,那好吧,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思甜习以为常,没等也樱说,她就自己把书包往背上一背。

“店里来客人了?妈妈快去吧。”

“可是你……”

“我自己回家。”思甜努力扯出一抹笑,不想让妈妈担心,“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爸爸不能来接我的时候,我都自己回家,这几个月路也熟了。”

客人要求急,也樱虽然不放心,也只能点点头,毕竟她一个人肩负着全家的生计,“那你到家后用座机给妈妈打个电话,报下平安。”

“我知道。”思甜转头,路边正好有一辆出租车。她一摸口袋,发现只有十块钱,起步价至少十五,转头想朝也樱要。

却看到也樱骑上电动车,在风中翻飞的衣角,早已陈旧泛白。思甜已经不记得妈妈上一次买衣服是在什么时候了,于是要钱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吞了回去。

“妈妈慢点走。”她只是招了招手,说完后,走向公交站。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口罩,戴在脸上,立即有了一种安全感。

家的位置很偏,下了公交还要走好几里路,但思甜明白,妈妈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哪怕只是五块钱,她也不好意思伸手去要。

缩在最后面的角落,思甜忍不住观察每一个上车的人,尤其是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她很在意她们穿着怎样的衣服,画着怎样的妆。

如果自己的脸是正常的,如果自己家里有钱,如果自己也穿上每一季最新最好看的衣服……脑子里无数个如果,只有在想象里,她才能拥有想要的一切。

简直可笑又可悲。

“宁心街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思甜抬手确认了下脸上的口罩,这才放心的下车。宁心街两侧宛如楚河汉界,泾渭分明,一边是宁城正在打造的CBD,一边是拆迁中的老城区。

黄昏之后,夜幕降临,老城会支起很多烧烤摊,也有一些老字号苍蝇小馆,它们吸引着新城的年轻人,同时也在吸附着新城的好运。

是谁说的,“拆”字写在墙壁上,就念“财”!可惜,同样是出身于七十年代的筒子楼,思甜家却离的太远,连老天爷遍地撒钱都捡不着一毛。

“命!”

她踢飞一颗小石子,垂头丧气的往家走。

余光瞟到一抹黑影。

抬头,目光顿时被那一身黑衣的男人锁住。

他很高,也很瘦,全身包裹严实,行走在土路上,那过膝的风衣却仿佛沾不上半点灰,走了两步,“啪嗒”一下,手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他并未察觉。

思甜一直目送男人走出几十米,快步上前捡起了手机,躲到墙根下偷偷看。

她没有手机,但她的同学大部分都有,看着那个小小的水果图案,她知道,这个牌子的这个型号,上万!

手指在手机上来回摸着,爱不释手。

但纠结了半天,她还是追上前去,一把拉住男人:“叔叔,你手机掉了。”

男人回过头来,脸上和思甜一样戴着口罩。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瞳孔,思甜愣了一下,男人弯起眼角笑着:“谢谢你。”

“叔叔,你是外国人吗?”思甜问,因为男人说话还带着奇怪的腔调。

男人点了下头,却回答:“不是。”

相顾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问:“急着回家吗?我的店在附近,可以请你喝杯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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