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胡子回到康厨娘的家里时,康厨娘与小姑娘吴婷婷安静的躺在简陋的床榻上,睡着了。一夜惊魂,在她们身上经历了太多鲜血与悲伤。为了“活下去”这个简单的想法,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与体力。而现在,终于能够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下待着,再也无法支撑的身体被疲惫感所淹没,深深睡去,是能够缓解的唯一办法。

黑胡子没有打扰两人的休息,轻轻的关上门,重又钻进了树林里,想为这一对经历苦难的老幼两人打些野味,多少补充些体力。

时至中午,猎得一只山鸡一只野兔的黑胡子返回康厨娘的院子,坐在屋外就着边上的水井,处理野味。听到屋外动静的康厨娘推开床榻边上的窗户,看着院里的黑胡子处理着手中的野味,良久无语。吴婷婷还没有醒过来,已经洗净的脸庞上犹自挂着泪痕。外祖父失去性命,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引开贼人,下落不明。原本美好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全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份沉重感,这份悲伤,给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姑娘内心造成了多大的创伤,谁都无法说清。未来会发生什么,有着什么样的变化,同样谁都不清楚。无论是屋内的康厨娘还是院里的黑胡子对这个小姑娘都是充满了同情。现实对她逼迫太甚了。

黑胡子处理完野味,在院子里简单的打了一个支架,点了些柴火,将野味串在支架上,烤着。氤氲的烟雾升腾,着挡住了黑胡子的面容,表情已然看不清晰,唯有那双目光,在烟雾中显得那般深邃。

黑胡子将烤好的野味装入盘中,从灶台上的锅里剩了些小米粥,配上些康厨娘自己腌制的咸菜。将这些吃食端进了屋,放在桌子上。唤醒吴婷婷,搀扶着康厨娘坐到了桌前,看着两人缓慢的将食物咽下肚。自己则是用野味配上些包袱里的干粮。就着水,胡乱的吃进肚。

康厨娘胃口不是很好,只是喝了点粥后,就放下了碗筷,询问道:“有消息吗?”

黑胡子放下干粮,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找了一整晚,除了河边留有一些血迹之外,再没有任何踪迹。”

“驿站情况怎么样了?”

“无人生还。”

听到黑胡子说的话,吴婷婷的泪水又涌上眼眶。哭道:“娘亲,外祖都不要我了吗?”

黑胡子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面前的这个孩子。康厨娘握着吴婷婷的手,说道:“不会的,小姐。夫人不是答应你了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所以在夫人还没回来找你之前,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不要让夫人担心。”

话虽然这么说,可其实康厨娘也知道,姜瑜怡大抵是回不来了。身上有伤有耗尽体力的姜瑜怡,落入河中,想要平安生还的可能性太小太小了。更何况姜瑜怡在落入湖水之前,还被弩箭射中了。流下了太多的鲜血。

“之后有什么打算。”

“先将小姐安顿好,再去寻找贼人下落,为姜大人一行人报仇雪恨。”

“为什么不去衙门报案?”

“姜大人说过,槐柳镇衙门的水太深,需要谨慎,报案不是最好的办法。”

“那你打算一切靠自己解决?”

“嗯。”

“那先等我几日,等我着脚能下地了,就去讲小姐送到沈斌那里。”

“大娘,我来送小姐,你就在家好好养伤。一切就交给我吧。我会将小姐照顾好的。”

厨娘点点头,没有拒绝。康厨娘自己也是知道的,就现在自己折副受伤的身体,根本无力完成姜瑜怡的嘱托。更没办法去照顾吴婷婷。所以,眼下最为妥善的办法也就只有让黑胡子将吴婷婷带到镇上,交给沈斌照顾。

午膳过后,康厨娘稍稍的给吴婷婷收拾了一下。黑胡子则是在给马匹喂些草料。马匹吃足了草料,喝饱了水后,黑胡子将包裹收拾妥当,和吴婷婷一起向康厨娘道了别。牵着马,带着吴婷婷离开了汾北村。去向槐刘镇。

出发刚不久,吴婷婷对黑胡子说想去驿站见外祖最后一面。黑胡子虽然心有不忍,可是,却不想连小姑娘小小的一个心愿都拒绝。所以,还是带着小姑娘沿着河道,回到槐阳驿站。

刚刚踏上官道的黑胡子凭借着出色的视力,看到驿站面前聚集着很多身着差役服饰的人里里外外的忙碌着。黑胡子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将驻足仔细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那群差役将身陨在槐阳驿站里的人员的尸体抬了出来,又将驿站仔细的打扫过一遍。差役们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继续打扫着驿站,而另一拨人则是带着从驿站抬出来的尸体,往槐刘镇方向驶去。黑胡子牵着吴婷婷,冷漠的站在官道边,看着从面前经过的那拨返回槐刘镇的差役。

小姑娘知道从面前抬走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都是自己所熟悉的人,很想上前抱着他们痛哭,可是手却被黑胡子紧紧拽紧,无法脱离半分。泪水在严重酝酿着,神色着急的看着黑胡子。黑胡子轻微的摇摇头,等运送尸体的差役走远了,方才蹲了下来,对吴婷婷说道:“小姐,现在不是去相认的时候。”

小姑娘哭着问道:“为什么”

“说不上来,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我还是先带着你去槐刘镇书塾,找沈斌。将你安顿好了,我在去打听打听消息。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吴婷婷虽然不能理解黑胡子所说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到底是个什么原因,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任由着黑胡子将自己抱上马,御着马,越过差役队伍,赶去槐刘镇

沈秀才自从姜瑜怡离开后,出了在书塾授课外,就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读书,不轻易的出来。那副书虫的模样较之之前更为严重。这一切,柳宁都看在眼底,他知道,沈秀才虽然人看上去是在读书,可是心思却不在书本上。沈秀才的心绪在四天前,就跟着姜瑜怡一道离开了槐刘镇,现在出现在自己与众人面前的,说的难听些,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即便柳宁很是为沈秀才担心,可是,却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能帮到沈秀才。这是沈秀才自己的心结。也只有他自己能够解开,旁人即便说得再多,做得再多,也根本无法真正帮助到沈秀才。所以,柳宁这几日除了要顾及自己的学业与茶馆的生意外,还多了项照顾沈秀才的任务。

如同前几日那般,柳宁放学后,目送着穆天赐与刘虎各自坐上自己的牛车后,便来到沈秀才的屋子。也不去打扰沈秀才什么,只是坐在屋子里忙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的关注一下沈秀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求,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与前几日不同的是,沈秀才今日总给人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当柳宁走进沈秀才的屋子里时,沈秀才正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站在窗前望着屋外,显得很是踌躇。

柳宁上前,问道:“恩师,您怎么了。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今日没由来的总是觉得心神不宁,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又实在想不出能有何事发生。”

“恩师,要不然学生陪您去市集上走走,散散心?您这几日一直待在屋子里,可能是太过沉闷了,所以才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沈秀才停下脚步,思索一番,说道:“出去走走也好,正好新一期的报纸已经上市了。栓子,你陪为师一道去吧。”

“好的,恩师。”

柳宁陪着沈秀才走到元庆邸报店。在邸报店伙计的招呼下,很快就买到了新一期的报纸。两人付了钱,将报纸夹在胳膊下面,出了邸报店。刚出店门,却被邸报店边上县衙外聚集的人群吸引住了。沈秀才蹙着眉头,走上前去。

沈秀才向一个站在县衙外围观的百姓问道:“这个小哥有劳了。”

被沈秀才拉住的青年转过头来,看见拉住自己的是一个书生装扮的人,倒也不敢计较什么,随意的拱拱手问道:“先生何事?”

“不知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县衙门前聚集了这么多人?”

“先生可能还不知道吧,听说镇上出了大事了,县太爷摊上大麻烦了。”

“此话怎说?”

“先生知道前段时日来我们镇上的那个大官吧,就是那个姓姜的,从京畿来的那个大官。听说他们一家人连着护卫一起在槐阳驿站遇到贼人的袭击,全部被杀害了,县衙的差役们将尸体都带回来了,乖乖,那可是摆满一屋子的尸体啊,死的又是京畿来的大官,你说,县太爷不是摊上大麻烦了吗?唉,先生,你,你怎么了啊”

猝不及防之下,惊闻噩耗的沈秀才眼前一黑,昏倒了,青年后面说的话,沈秀才没有听进去,他只听到了京畿来的姜姓官员一家全部罹难身亡

全部身亡,一个不剩,那么,瑜怡呢,她怎么样了

这是混到前的沈秀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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