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得到柳柱拍着胸脯的保证,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村里有八九个适龄的孩子,老村长一想到他们明日开始就能读书识字,这心里啊,别提有多开心了。作为青石桥村的老村长,若是他所管辖的村子里,幼辈们都能识些字,那便算是他教导有功。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老村长走后,柳宁直溜溜的盯着柳柱看,满是委屈,一刻也不曾松懈。柳柱被儿子这幽怨的目光盯着心里直发毛。终于,忍不住说道:“臭小子,一直盯着你爹看干嘛”

柳宁一脸悲愤的说道:“老爹,您还我悠闲度日的假期我难得有个假期,现在倒好,全被您整没了。您得赔我”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这才回来第一天,都懒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上午都在睡懒觉。我要是不给你找个事儿做做,你再这样下去,非得长成个废人。”

“那您也不至于给我找了这么一摊子事儿把。老爹,咱村适龄的孩子起码八九个呢。又不是各个都会听我话的。要是睡整出点幺蛾子出来,您让儿子我怎么办呐。”

“不就是八九个孩子嘛,你怕啥?再说了,老村长不是说了嘛,又不指望他们各个都能成才,识点字就好了。有老村长这话,你啊,就放心大胆的教。”

“老爹,您倒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儿子心里的委屈,说给谁听去。”

“那怎么办,老爹话都说出去了,就不能反悔。”

“唉,您可真是我亲爹,就这么给自己儿子挖了个坑”

柳柱老脸一红,不由得恼羞成怒:“臭小子,皮痒了是不?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宁见势不妙,一溜烟的往院外跑去。隔壁屋里的张氏听到动静,喊道:“栓子,你去哪儿啊?”

柳宁边跑边喊着:“娘,我去恩师那里”

“早些回来啊,别打搅李婶儿她们太久啊”

事实上,柳宁倒不是真的很不愿意去教导这些孩子识字,也不是真的在抱怨错失假期什么的。柳宁本身并不是嫌麻烦的人。若是柳宁嫌麻烦,他也不会答应穆员外去当穆天赐的伴读。要知道给穆天赐当伴读可远比教导孩子们识字要来的麻烦的多,更何况那时候的穆天赐并不是什么好易于的人。

只是现在去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让柳宁心存顾虑。因为,无论是老村长还是孩子们的父母,他们的目的并不纯粹。并不是真的希望孩子能读书明事理。如果他们是为了能让孩子们明白事理而去读书,柳宁自然不会犹豫,会很爽快的答应了。可现在呢,在柳宁看来他们之所以愿意让孩子们读书,只是因为看到自己去读书进学了,不但没有增添家里的负担,反倒是为家里带来了不少的收益。不然就自家的家境,又怎么买得起那么多的生活用品分与众人。

教导孩子们读书识字,这不是什么难事。可读了书,识了字并不代表孩子们就一定能想柳宁这般有能力为家里带来不菲收入。一旦孩子们识了字之后不但没有给家里带来收益,反而增添了家里的负担,那么,他们会不会就此迁怒到柳柱夫妻和柳宁身上呢?对人心,柳宁从不敢轻易揣测。他没有这个本事,能将一个人看透。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老爹柳柱已经替柳宁答应下来了。柳宁也只有放手认真的教导孩子们。至于结果如何,柳宁不敢奢求太多。

要论镇上谁人最了解柳宁,那么这个人当属沈秀才。自从柳宁穿越过来之后,相处时间最长的,不是柳柱夫妻,也不是穆天赐,刘虎或是其他什么人。只有沈秀才与柳宁相处的时间最长。也是柳宁身边相对而言最为了解他的人。所以,每当柳宁有什么拿不定主意或是有什么想法时,他都希望能从沈秀才那里得到意见或建议。

在现在这般有些迷惘和担忧的时候,柳宁自然想要从沈秀才那里听到一些不同的看法。所以,柳宁去沈秀才家里寻他。希望沈秀才能为自己解解惑。

不论什么时候,沈秀才在假期里最想做的有且只有看看书这一件事。当柳宁来寻他之时。沈秀才不出意外的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书。

柳宁站在院外,将自己因为奔跑而弄乱的衣衫重新整理妥帖后,方才进去院子里,恭敬的对着沈秀才施了一礼。轻声说道:“恩师日安。”

沈秀才放下书,笑道:“栓子,来了啊。坐下说话吧。”

“多谢恩师。”

沈秀才看着柳宁满是心事的神情,莫名的感到趣味十足。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了?我们的小柳夫子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柳宁无奈的说道:“恩师,您都知道了啊”

沈秀才笑道:“整个村子就这么大,老村长的说话的声音又那般响亮。我能不知道吗。现在恐怕不仅是我,整个村里怕是没有一个人不知自明日起,你便是我们这青石桥村的小夫子了。”

“恩师,学生实在是担忧啊。这差事不好做呢。”

“以你现在的课业水平来说,教导村里的孩子们识些字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这点,你根本无需担忧,只需认真教习便可以了。”

“唉,若只是教导识些字,学生倒不担心了。学生担心的是村里的长辈们心思不纯。想让自家孩子们识字是为了能借此从这里获得不菲的收益。可只是识些字,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能获得不菲收益呢。学生是怕到最后大家见事不可为,没能达到各自与其。反倒将这些怪罪于学生爹娘。届时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个责任,学生不愿承担也不愿承担。”

“栓子,将手伸来。”

对于沈秀才的这个要求,柳宁虽然感到一丝不解,却还是照办了。

沈秀才把搁在一旁的书当作戒尺,不轻不重的在柳宁的手掌上拍了一下。说道:“栓子,我且问你。你可知当初你父母为何要将你送到我的门下?”

柳宁点点头,说道:“学生知道,爹娘是为了能让学生将来有个好的出路。不用在如同他们那般整日地里刨食,却还食不果腹。”

“然也,既然你知道你爹娘是这般为你考虑的,那么为何你又会觉得其他孩子的爹娘不是这般想的呢?你所顾虑的,不过只是你自己单方面的臆测。并没有什么实际根据。既然没有实际根据,你又怎可只是因为这些无端臆测而去断绝这些孩子们的求学之路呢?”

“可是恩师,为何他们不将孩子们送至您的门下。与学生一道向您求学,反而是想让学生教导他们。更何况,乡亲们是在看到学生用写书赚来的银钱买回来好些生活用品后,才决定让孩子们跟着学生学习。”

“你不知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接触到罢了。为师实话告诉你吧,不是他们不想将孩子送至我的门下。只是因为他们不敢轻易这么做。我有着秀才的功名在身,在他们的认知中,是老爷般的存在。身份上自然而然的要高他们许多。身份的差距,不得不让他们不敢轻易的开这个口。而你,却不是这样。栓子你虽然在进学,但毕竟没有功名。身份上与他们都是一样的。更何况还算是他们的子侄辈。为子求学的话,自然可以轻易的说出来。这就是他们选择让你教导而不是拜入我的门下的缘由。”

“恩师,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只是因为身份的阻碍,就可以轻易断绝孩子的进学的希望吗?”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自己也被这身份问题束缚住了手脚。我没考上秀才之前,与乡亲们相处起来很是和谐。可当我考取功名后,大家与我渐渐的疏远起来。其他人,暂且不论,单是你的父亲就是这样。我与你父亲自小一起长大,幼时也曾一起玩耍过,彼此相处的很是愉快。可当我开始进学并且考上功名之后,你的父亲也开始如同其他人那般称呼我为秀才老爷。而不是像幼时那般唤我‘斌哥儿’。我虽无奈,可委实无力改变。”

身份,又是身份。所谓的身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柳宁很是不能理解。因为身份,沈秀才与姜瑜怡之间明明相爱,却不能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因为身份,村民们不敢将自家的孩子送到沈秀才门下进学。因为身份,老爹与沈秀才之间原本要好的关系,也变得生疏无比。

自穿越以来,对于在大楚的生活,柳宁什么都能理解接受,唯有这身份所代表的阶级鸿沟,是在让他不能接受。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别。为何非得要用这所为的身份阶级将彼此划分的清清楚楚。就不能平等的相处吗?

柳宁像改变这点,可是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了。现在就想着去改变这点,无疑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所以,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良久,柳宁方才说道:“恩师,学生明白了。教导孩子们这件事,学生接下了。不论乡亲们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会尽力教导好孩子们。”

沈秀才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正该如此。你且教导他们,若有什么不明之处,不妨来询问于我。我自会教导与你。”

“是,恩师。”

沈秀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一抹坏笑。说道:“栓子,为师不方便出面,不过为了监督与你,明日起,便让婷婷也去听你的授课。这样我也好随时随地的掌握住你的情况。”

柳宁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里疯狂吐槽:怎么这里还有一个挖坑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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