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夜宴依旧继续着。厅堂里的气氛依旧热烈,只是这份热烈已经与穆天浩毫无干系。与穆天泽分开后的他,不愿再回到那个让自己感到窒息的地方。所以,穆天浩选择了提前离开。哪怕先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只是在穆府的花园里逛逛也是好的,总比待在厅堂里,看着穆天赐那副令他感到愤恨的嘴脸。

花园附近的灯光依旧通透明亮,与往常不同的是,少了许多看守仆役小厮与护院。倒不是他们偷懒躲了起来,只是穆府今晚的重点是在厅堂,而不是这里。大多数的仆役小厮被管事们调遣到厅堂附近伺候着。因此,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零散的三两护院看护着。

花园很大,足够穆天浩走上一段时间。沿着花园小径走着的穆天浩,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穆天赐的院门口,穆天浩抬头看清院门处的牌匾上硕大的“裕景院”三个字,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怎么走到那里都有穆天赐的影子。就连想在花园里漫无目的的闲逛着都能走到穆天赐的院子里来。

气不打一处来的穆天浩站在裕景院门口,突然计上心来。四下观望一圈,周遭并没有什么仆役小厮,护院的存在。于是乎,穆天浩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从幼时起,他就知道,但凡是穆天赐心爱的东西或者感兴趣的东西,都会藏在卧房的床榻底下。而想要看到穆天赐难过失落的表情,只需要将这些穆天赐心爱的东西毁去便可。这样的事情,幼时的他与穆天泽做过无数次。每次都会成功。

现在,虽然年长了几岁,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做些幼稚的事情。可是,这不妨碍穆天浩进去瞧瞧穆天赐最近最为感兴趣的东西到底是些什么。只要知道穆天赐最近研究的是些什么,那么穆天浩就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在穆天赐擅长的地方打败他,这样不仅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也能毁去穆天赐的信心。一举双得的事情,还是很能吸引穆天浩的。

穆天浩顺利的潜进穆天赐的卧房里,顺利的在穆天赐的床榻下找到一叠装订好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穆天浩就着屋内的油灯,仔细的读了起来。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穆天赐对它产生兴趣。

这叠装订好的纸张,实际上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只是穆天赐自己考虑的关于以后万通茶馆经营上面会遇到的问题,以及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这些东西,已经全部被穆天赐牢牢的记住了。所以,即便是被人毁了去,也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而至于被人偷学了去,说实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万通茶馆独此一份,用经营万通茶馆的方式方法不一定就能将其他营生同样的经营妥善。所以说,这份资料,对穆天浩能起到的实际作用有限。

随着穆天浩继续往下看,他的心,也渐渐的沉进谷底。他能认得出来,这沓纸上的字都是穆天赐手写的。上面所记录的经营方法是穆天浩所未见过的。特别是上面有一段关于如何在大楚王朝领域内扩大万通茶馆的经营点的方法。就是穆天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什么叫做加盟制连锁经营方式?

当穆天浩看到这段时,他整个人都蒙圈了,这几个字他都认识,可当这几个联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不能理解这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可随后详细描述这种制度的经营方式以及它的优劣。让穆天浩震惊之余不免得感到难堪。

自诩是经营天才的他,看到穆天赐的想法后,才发觉,自己所想的关于日后如何扩大穆府布匹生意的方法就是一坨渣渣。根本无法与之匹敌。

原本以为自己才是这个家族里最善经营的人,结果却发现,一个自己最看不上眼的人有着超越自己的才能时。这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虽然这个加盟连锁的经营方法是柳宁与穆天赐两人的智慧结晶。可穆天浩不知道啊。他从穆天赐的床榻下发现的这沓满是穆天赐笔迹的纸张。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上面记录的想法是穆天赐一人想到的。

当某一天你突然发现一个原本自己瞧不上眼的人,拥有着远超自己的才华。这种情况下,你会感到佩服还是妒忌?不论其他人的选择是什么。至少穆天浩就问曾因此而对穆天赐感到佩服,反倒在他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妒忌之火。

在嫉妒心理的作祟下。穆天浩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将手中的东西毁掉。即便他知道这样做也无法毁去穆天赐的才华,可至少眼下能让穆天浩自己获得一丝丝报复的快感。所以,穆天浩选择将手中的这沓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纸张燃烧起来很快,也很猛烈。不消会儿。穆天浩就无法将燃烧着的纸张拿在手里。随手一甩,就将这沓燃烧着的纸张丢弃在地上。

卧房里,窗户并未关上,一阵风吹过,带着火苗的纸张在卧房里飞舞着。呛人的烟味,也随之飘散出去。传到了隔壁屋子里。那里住着鲁延年,鲁夫子。

原本应该住在客房的鲁夫子,为了能够更好的亲近穆府下一代的当家人。用了一个让穆员外与穆文达无法拒绝的理由,顺利的住在了穆天赐的隔壁。

穆府夜宴,鲁夫子也被邀请入席,与穆府上下一道庆祝这欢聚团圆时刻。本因还坐在厅堂内享受的鲁夫子,因不胜酒力,在仆役小厮的搀扶下,提前回到了屋子里休息。为了能够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一些,鲁夫子便让小厮将自己屋子里的窗户打开着。烟味飘进鲁夫子的屋子里,顿时惊的鲁夫子直接从床榻上跳了起来。幼时经历过火灾的鲁夫子,对烟味火光什么的很是敏感。

穆天赐卧房里传来的烟味,以及异常明亮的火光都在向鲁夫子传达着一件消息。有人在屋子里烧什么东西。为防出事,鲁夫子顾不上穿鞋,捧着先前小厮倒入面盆中的热水,匆匆往屋外走去,边走边朝院外喊着屋里失火了什么的。走到穆天赐的卧房前。脚还未踏进门,声音已经传了进去:“天赐,你怎么在屋里烧东西,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可当鲁夫子看清烧东西的人并不是穆天赐而是穆天浩之时,不无好奇的问道:“四公子,你怎么在这里?这里难道不是天赐的卧房吗?”

为了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鲁夫子揉了揉眼睛,仔细得确认了这里是穆天赐的卧房无疑后,说道:“四公子,你在天赐的房里烧东西,怕是有些不妥吧。所幸不曾点燃屋内什么东西,不然若是大火起了。你怕是担当不住吧?”

穆天浩的心情正不爽着呢,那里顾得上许多。他见鲁夫子一个劲儿的说着自己如何如何,顿感烦躁难忍,于是,便怒道:“你个老匹夫,好不聒噪,本少爷爱怎么样就这么样,你管得着?”

鲁夫子虽然人品欠佳,可好歹在槐刘镇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平日人任谁与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何曾遇到这般对待。加之席中饮酒多了些,说起话来,难免顾不上什么后果。只听他对穆天浩说道:“兀那小儿,目无尊长,真是无礼至极。难怪穆员外在席中指名点姓于你。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在自己幼弟屋内肆意纵火。你且等着,老夫誓将你今日这般作为告知于穆员外,让他来惩处你。”

说罢,鲁夫子便要离开,欲往穆府厅堂走去。

穆天浩一听鲁夫子要去祖父面前告状,那里还能容许他离开,顿时快步上前,抓住鲁夫子衣衫,狠狠往后一拽。鲁夫子毕竟年逾五旬,身子骨不复硬朗。被穆天浩这么一拽之下,脚底没站稳,一屁股摔倒在地。身子顺着惯性往后仰,后脑勺恰好撞在一旁椅子的边角处。剧烈的撞击,让鲁夫子侧倒在地,昏迷了过去。

穆天浩原本只是向拦着鲁夫子,不让他去告状。而眼前的一幕,委实出乎他的意料。一时之间难免有些手足无措。可当他准备将鲁夫子从地上拉起来之时,听到了院子里小厮越发靠近的脚步声,以及呼喊声。

面前的这一切,已经来不及收拾了。他又不想被小厮们看到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无奈之下,穆天浩跺跺脚,顺着屋外回廊里的阴暗处,躲开了小厮的视线,离开了裕景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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