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林肃封而言,昨夜是个无眠之夜。可对丁孝贤来说,那又何尝不是一个无眠之夜呢。

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检巡司的护卫,突然而至的巡检知府。这样的消息,让丁孝贤死寂已久的心,忍不住活络起来。

这样的机会,可二不可三,这一次,说什么都不能再错过了。

原本,按着丁孝贤的性子,是不会那么轻易的将自己珍若生命的簿子托付给护卫转交给林肃封的,但是,经历过今日的大起大落后,也不知怎么的,丁孝贤竟然对莫护卫没有半点怀疑。甚至一度觉得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没可能逃过朱载与黄鑫甘的魔掌。

簿子交出去了,冒护卫离开了,丁孝贤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了。这种即是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来回交替着,煎熬着。搅得丁孝贤精力憔悴。

他一面拼命的掩饰着,不让监视自己的人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一面寝食难安的等待冒护卫的再次出现。

难熬的等待终于迎来好转,丁孝贤一如既往的在平阳粮仓里露了个脸,回到自己的官房后,不多时,冒护卫再度出现在丁孝贤的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开门见山的说道:“林大人说了,约你今日相见。”

丁孝贤下意识吞了口唾沫,略略紧张的问道:“好,可是,在哪里相见?”

“带上你家夫人,去县上穆记布坊,到了之后,告诉店内伙计,就说你是来陪自家夫人取之前定下来的布料。到时候,伙计自然会将你带到林大人面前,至于跟踪监视你的人,我们自然会帮你拦住,不让他察觉出异样。”

“好,我记下了。”丁孝贤颔首说道。当下也容不得他拒绝什么,只能顺着冒护卫所说的这般作为。

下午时分,丁孝贤见时辰差不多了,便稍稍收拾了一下,独自一人走出平阳粮仓,踉踉跄跄的返回到自己的家。在家逗留了片刻,就唤来一辆牛车,带上妻子,乘上牛车,往穆记布坊驶去。

到了穆记布坊,按照冒护卫教的话,对着店中一个伙计如是说着。店铺伙计心知肚明,笑着将丁孝贤领进了后院。

林肃封早早的就已经到了穆记布坊,柳宁一直陪同在林肃封的身边。在店铺伙计的引领下,林肃封与柳宁总算是见到了这个令他们倍感兴趣的丁孝贤。

见到端坐在屋中的林肃封,丁孝贤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张的说道:“地方小吏丁孝贤,见过林大人。”

“起来说话。”林肃封打量着面前站着的这个身形矮小,面色紧张的中年男子。换换说道:“丁庾吏,本官对你早有耳闻,如今总算是见到你了。”

“小吏惶恐……”

“行了,这些无用的废话就不用说了。今日找你过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然知晓。本官也不与你啰嗦什么,老实回答便可。”

“是,是,小吏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你昨日让冒护卫转交与本官的簿子,本官已经详细看过了。簿子上记录的,可都当真?”

“小吏不敢欺瞒大人,上面所述的尽皆属实。”

得到了准确的答复,林肃封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手不由得紧紧攥在一起,问道:“你可知道,如果簿子上记录的当真,后果会是什么?即便实际操作者是朱载与黄鑫甘两人,但你作为平阳粮仓的右庾吏,失职之责还是不能避免。”

“回禀大人,小吏当然清楚自己的结局是什么,可是,小吏不怕,比起如今这般朝不保夕,受尽屈辱的活着,失职之责对小吏而言真的算不得什么。”

“本官在找上你之前,曾打听过有关与你的消息。所有消息都表明,你是一个毫不管事,只顾酗酒的庾吏。而且,还动辄被朱载与黄鑫甘欺压。这是何故?”

“林大人,小吏虽然只是一介庾吏,但也知做好职责之内的事。朝廷待我不薄,提拔小吏与微末之中,这份知遇之恩,小吏万死难报。但凡情况允许,小吏都不会这班荒唐度日。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如果我不按照朱载与黄鑫甘的吩咐办事,不单是我,就连我的高堂,发妻,子女都会死在朱载与黄鑫甘的手中。说来不怕大人您笑话,自从数年前,黄鑫甘与朱载两人先后来到平阳粮仓后,我这个右庾吏的职责便被他二人架空。如今,不过是他们推出台面的傀儡罢了。若无人调查粮仓异样,则万事皆安,一旦有人来查,那我便是他们的替罪羔羊。”

“你就没有上报过?没有抗争过?就这么心甘情愿的任由他们摆布?”

“怎么没想过抗争,从一开始,我就不止一次的抗争过,但没有一次是成功过。我只是小吏,没有直通朝廷的权责,所有上报的途径都只能通过平阳县衙,可是,朱载是平阳县令朱宸慧的侄子,而黄鑫甘却是县丞黄文豪的幼子。我所有的上报途径都被他们死死堵住。半点机会都没。所以,我放弃了,想到了辞去庾吏之职。公文报上去了,却被朱宸慧无情的拒绝了。不但如此,事后,朱载与黄鑫甘更是带着打手冲进我家,当着我妻儿高堂的面,直接以他们的姓名来威胁于我。为了抱住家人的性命,我只能听从他们的安排,老老实实的当一个傀儡。但我又不甘心被他们这般欺辱利用,所以,我就暗中将他们在平阳粮仓的所作所为悉数记录下来。只求有一天能够将这些人的滔天罪行大白于天下。”

“关于朱载等人的罪行,你是否告知过姜舒易大人?”

“有。但是,当时我并不清楚姜大人的立场是什么,所以,我只是托人送了张便笺给了姜大人,上面只写了一句了平阳粮仓存粮有异。我想弄清楚了姜大人的立场,再决定要不要将手中的证据交给他。可惜的是,姜大人巡视过粮仓后很快就离开了平阳县,没有深究下去,再后来,就传来姜大人遇袭身亡的消息。”

有了丁孝贤的这番话,林肃封彻底理清了姜舒易死因的真正原由是什么。他与柳宁的推测是准确的,粮食有异,才是姜舒易死亡的真正原因。

“本官且问你,你可知朱载等人为何将这么多的粮食挪为己用?就算是中饱私囊,也用不上这般巨量的粮食。他们义将这些粮食运到了何处?”

“我不知他们为何要挪用这么巨量的粮食,但是,我却知道他们是如何将这些粮食运走的。”

“如何运走?”

“借由商贾之手。”

“不可能!商贾怎么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运走这些粮食?以他们的精明怎么可能犯险?”

“大人,小吏不敢枉言,这些都是小吏亲眼所见!”丁孝贤急忙解释道:“寻常商贾自然不敢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所以,朱载他们找来的都是游龙组织的人!粮食都是被游龙组织的商贾们运走的。小吏亲眼所见,运粮的牛车上标志着游龙组织的标识。”

“游龙?”林肃封喃喃念叨着。

“游龙!”柳宁同样轻声的念叨一句。

林肃封没有与商贾有过太多的接触,不知道游龙组织并不奇怪,但是,柳宁却不一样。刚刚才与游龙组织有过一次接触碰撞,柳宁怎么可能忘记这样一个组织呢!

柳宁的心中不由得冒出疑惑:游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身边的许多事都有着他的影子?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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