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卿看向窗外,有些诧异的问道:“曜,为什么来这里?”

放在座椅上的手因为紧张,不自自主的抓紧了身下的羊毛坐垫。

“时间这么久了,难道你不想看看自己的母亲?”卓曜把玩着她垂在自己肩膀上的一缕发丝,在手中用力的揉捏着,“她可是很想你呢。”

“我,我不久前才看过她。”顾文卿的眼底涌动着慌乱,对上他探寻的目光急忙巧妙的掩饰,“曜,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妈了?你知dào

的,我每次看见她都很难受,算了,还是下次再来吧。”

“我已经安排好了,哪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他松开手中那缕头发,音调简单却强硬,“下车吧。”

顾文卿没有办法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下了车,看到门口悬挂的A城西区精神病院几个字,她的心头没来由的一紧,为什么卓曜会突然带她来这里?

是他知dào

了什么,还是只是凑巧?

他会主动关心她的母亲吗?

不,这完全不是他的风格。

一路猜测,一路慌乱,顾文卿连走到了房间门口都不自知,直到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谁,站在那里的是谁?”

她猛地一惊,顺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女人穿着蓝白的病号服,短短的头发刚及耳朵,双眼无神,身材枯瘦,幽幽的目光正望了过来。

“妈,是我。”顾文卿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笑着走过去,“我来看您了。”

“我没有病。”女人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干枯的双手紧紧抓着顾文卿的肩膀,歇斯底里的大喊:“快放我出去,我没病,我真的没病,卿卿,让你爸爸放我出去,我快要憋死了,真的。”

这个冲着顾文卿大喊大叫的人正是她的母亲,郎凤秋。

郎凤秋其实叫李凤秋,因为父母离异,她便随了母性,年轻的时候嫁给顾坚,之后随他一起来到A城做生意,许多年前,也不知dào

是因着什么原因,突然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几年,好端端的一个人也给折磨的没有了人形。

“妈,你还是听爸的话吧,好好的治病,等你好了,我们就会接你回去。”顾文卿软声安慰,只想快点安抚了她的情绪好马上离开。

“我根本没病,治什么病?你们就是想要关我一辈子,你爸爸是为了那个女人,而你呢,是怕我牵连你,你们父女俩,没一个安了好心。”郎凤秋呸了一口,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目突然看向一直站在门口的卓曜,似乎是迟钝了一下才想起他是谁,皮包骨头的指尖冲他指了指,“你,你是卓家的小儿子?”

自从入院后,郎凤秋就没见过卓曜,但她知dào

,自己的女儿一直跟他在一起。

“你还能记起我?”卓曜缓缓走过来,修长的身躯立在床前,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浓郁的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阴冷,黑暗,让人压抑,“我还以为……你不敢认呢?”

听到这句话,郎凤秋枯瘦的身子抖了抖,就连顾文卿也眼神发愣的望着他,她仿佛能够听见自己狂烈的心跳声,噗通噗通像是开战前两军所擂的军鼓。

他知dào

了吗?

在两人狐疑的目光中,卓曜却是做了一个让顾文卿又惊又喜的动作,他揽过她的肩膀,轻笑着说:“你既然敢认我这个女婿,那么我们的婚事也不必再瞒着了,三天后,我与文卿在A城举行正式的婚礼,希望你能够参加,毕竟那样的场合,缺了母亲这个角色总是不好的。”

三天后,婚礼?

顾文卿被这几个词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幸福感突然就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难以置信的望着他,目光中闪动着狂喜,“曜,你,你说得是真的?”

“这种事还会有假?”卓曜笑睨着她,“如果不是,也不会这么大费周张的来请你妈妈了。”

原来,他来这里只是想请郎凤秋参加他们的婚礼,她之前的担忧与恐慌全都是疑神疑鬼。

顾文卿觉得今天的心情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时而大惊,时而大喜。

情不自禁的搂着男人的脖子,她把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前,“曜,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好开心。”

卓曜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狭长的眼眸里,凉意如同锋利的刀片般迸射而出。

是啊,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很久了。

卓五爷的婚礼自然是轰动A城,再加上顾文卿的特殊身份,各大娱乐报纸的头条都在争相报道,这消息像是雪片儿一样落满了A城的每个角落。

“总裁真的要结婚了。”风露露拿着当天的报纸,一脸担忧的看向乔伞,她正捧着咖啡杯,目光涣散的盯着空气中的某个点,也不知dào

在看什么。

“伞儿,你没事吧?”风露露推了推她。

乔伞惊了一下,缓缓放下杯子,扯出一抹安慰的笑来,“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们早就划清界限了。”

“真的?心里一点也不痛?”

“不痛,没感觉。”

说不痛那是自欺欺人,在心口这块柔软的方寸之地,就好像被人重重擂了一拳,疼得她撕心裂肺。

有些时候,明明认为自己已经放qì

了,可是没到最后的时候就还抱着一丝希望,直到那丝希望变成天黑前的最后一缕亮光,逐渐的黯淡,最后消失在心的地平线上,于是,黑暗笼罩,再无黎明。

风露露拍了拍她的肩膀,“伞儿,说句实话,你该考lǜ

一下韩副总,像他这种钻石王老五,对你又是一片痴心,浪费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你想多了,我把他当成朋友,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韩子宿的步子一顿,被她的这句话逼停在了门口。

他本来是想借着视察工作的机会来看一看她,知dào

她在茶水间里便直接走了过来,没想到意wài

听见了她袒露的心声。

其实,他一直都是知dào

的,她心里没有他,一丁点的位置都没有,因为那里已经被别人占得满满的,满得连丝空隙都没有剩下。

她把他当成朋友,他便愿意退居在朋友的位置上,关心她,注视她,保护她,如果有一天,她肯忘记了那个人,肯将自己的心腾出一点点位置来,他才有机会驻进她的世界,而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甘愿一直等待着。

黑暗笼罩大地,但黎明终会来临。

“聊什么呢?”收敛了眼中落寞的情绪,韩子宿笑着走过来,“偷懒可要被扣奖金的。”

风露露急忙起身,恭敬的喊道:“韩副总。”

乔伞也赶紧站起来,“韩副总。”

“得得,还真把你俩吓住了啊,放心,我是来讨杯咖啡的。”韩子宿抽出椅子坐下,“不介yì

吧?”

“当然不介yì。”风露露暗中推了乔伞一把,冲她使了个眼色。

乔伞起身去冲咖啡的工夫,风露露已经找了个很挫的借口趁机溜掉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韩子宿双手接过杯子,低头嗅了下,“真香。”

乔伞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不想被人看出自己被卓曜结婚的事情所影响,她答yīng

的非常痛快,“吃烤鸭吧,我想吃很久了。”

“行,我一会就让人预定位置。”韩子宿心情愉快的喝了口咖啡,“下班后,我等你。”

女人如果心情不好,吃和购物是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乔伞已经在包第N个荷叶饼,盘子里片得整整齐齐的鸭肉已经所剩不多,就连鸭架都没放过,让厨房做成了鸭架汤。

韩子宿始终没吃几口,一直在看着她吃,时不时为她递下餐巾,添点热水。

这个城市很大,可是真zhèng

有名的烤鸭店也不过就这几家。

不是冤家不聚头,越不想看见的人,反倒越有缘分。

乔伞的筷子刚刚伸向盘子里的鸭肉就瞧见了从门口走进来的那对男女。

一脸餍足的笑意猛然一僵,伸出去的筷子就忘记了收回,停在半空,像是凝固了。

韩子宿发觉到她不自然的表情,立kè

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而那两人当然也看见了他们。

顾文卿先是一愣,马上就搂着卓曜的手臂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打招呼,“真巧啊,韩先生和乔小姐竟然也在这里?”

乔伞立kè

收回筷子,笑了下,目光却是不敢看那男人一眼,盯着一盅鸭架汤,好像能把鸭骨头看得长出鸭肉来。

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现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坦然的面对一切吗?大方的冲他笑一下又有什么困难,就要让他知dào

,自己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对,不在乎。

放在桌子下的手用力握了握,她抬起头,目光澄澈的看向他,一个如同春花般灿烂的笑意爬上嘴角,她笑得那样大方,自然,纯净,好像一杯干净的泉水浇在心头。

“真巧,总裁和顾小姐也来这里吃饭。”

被她这样明媚的笑容刺了一下,卓曜的眉头轻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真的是……点背透了。

顾文卿见他没什么反应,立kè

笑说:“大家都是熟人,不如坐下来一起吃吧?”

韩子宿刚要拒绝,乔伞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子宿,你不介yì

吧?”

这柔柔的一声子宿喊得卓曜心尖发麻,放在身侧的掌心不由自主的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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