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青和毛茶

商月瑕问道:“你把他塞进去的时候,侯映红难道就没发现?”

如果侯映红要坑他,那肯定会防备着他的人,没道理还会让马晓光看出端倪。

说道这里,马晓光的脸上又有了两分得意。

马晓光说道:“我这个堂弟他是学会计的,是被茶厂正经录进去的,可没走后门,我也没跟别人说他和我的关系。是他看出了茶厂的问题,才和我悄悄透的气儿。我这个堂弟啊,他那些书可真是没白读,那双眼睛瞅账本,真是一瞅一个准儿!还有啊…”

骆名爵深吸了一口起,伸出两根手指挠了挠额头。

杨川一看就知道这是爵爷听得有点不耐烦了的意思。

杨川说道:“你到底是来说你的事情,还是来说你堂弟的事情?这些旁支末节的东西一句带过,重点说说你到底在哪里被侯夫人算计的就可以了。”

马晓光看了骆名爵一眼,生怕自己惹得骆名爵不高兴,连连点头:“是,我废话多了些,不该扯到我堂弟那一块去,爵爷别见怪。”

商月瑕眯了眯眼。

马晓光这狗腿的哟。她如果是骆名爵,她也不喜欢这种没一点骨气,只会奉承别人的商人。

从前有句古话,叫做“士农工商”,里面将商人列成了最末流,最让人看不起的职业,商月瑕一直都不是很赞同这句话。

但是做生意做成马晓光这样,的确让人感觉很俗气。

杨川既然提醒了他别说堂弟的事情,他直接开腔说侯映红的事情就好了,还啰嗦什么呀。

马晓光说道:“有一次我那个堂弟,给我看了一笔厂子里的账。侯映红的茶厂里,每天收进来的茶叶大概有五百斤,可是做出来的毛茶,却只有一百斤。有好几笔都是这样的糊涂账,这中间差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茶青就是刚采下来的茶,因为是青色的,所以叫茶青。

毛茶则是指刚做出来的,最粗的茶叶。这样的茶叶味道粗犷,茶性普通,属于最次等的东西。不过这些都是行话。

商月瑕愣了愣,没听懂这一段,扭头对骆名爵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骆名爵玩味地看着她,问道:“你们没有做过茶叶

生意?”

商月瑕摇摇头,还真没有。

骆名爵眼里的笑意渐深。

商月瑕推了他一下,“你用不着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短板,我也不是百事通啊。”

骆名爵说道:“那我今天下午把你留下来,还真是留对了。”

跟着舅舅学做生意的月瑕,接触的东西到底有限。

在某一些知识面上,她终究是比不上只身在外面打拼了多年,事事通透的骆名爵。

他手上的每一样生意,都是他去切实了解过的。这样丰富的实践经验,也让别人轻易占不到他的便宜,很难从他那里揩到油水。

骆名爵说道:“刚采下来的茶青要经过杀青,捻茶,渥堆,干燥这些步骤以后,才能做成最粗的毛茶。这中间,茶青的水分会大量流失。但是一般情况下,差不多四斤二到四斤五的茶叶,就能做成一斤毛茶了。”

如果逢上旱时,茶叶里的水分少,只要四斤茶青就可以做出一斤毛茶。

不过毛茶如果想要卖的好,那还要再经过筛分、剪

切、拔梗、覆火、风选这些工序。

这样下来,一斤毛茶里最多只有六两能被当做精制茶叶来卖,但是价格当然也是翻了一倍不止,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骆名爵说道:“如果按照马老板刚才说的,账上收了将近五百斤的茶青,那做出来的毛茶…”

骆名爵顿了顿,在心里噼里啪啦地算了一笔账,然后说道:“最少也有一百一十斤,有时候甚至可以达到一百二十斤。”

商月瑕惊讶不已,“所以那五百斤的茶青里做出来的毛茶,侯映红至少昧了十斤,自己悄悄拿去变卖了!”

就按照最普通的价格来算,一斤毛茶十块,那侯映红在一天的茶叶盈利里,最少掏空了一百块钱。

一个月下来,这可是一笔很大的账啊。

商月瑕同情地看了马晓光一眼,他被坑害的挺惨的啊!

骆名爵却说道:“想要从这里面牟利,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只要侯映红一口咬定,她那一天收的是雨水叶,马晓光都没处说理去。”

商月瑕问道:“什么是雨水叶?”

刚才连一句和茶厂无关的废话都不想多听的骆名爵

,这时候却耐心地给商月瑕解释起来。

“雨水叶就是在雨天收的茶叶,有些茶农在山上采茶的时候,正好碰上下雨,茶叶被雨水打湿,就会变得比原来重很多,如果是收的是雨水叶,就要五到六斤茶青才能做出一斤毛茶。”

这样以来,也省的变卖茶叶,直接就能从账上把钱给扣下来,还省了很多麻烦事。

最重要的是,变卖茶叶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但是侯映红如果说自己收的是雨水叶,那些水分在做茶的时候就流失了,这样就算是在账上,也查不到任何问题。

骆名爵刚说完,马晓光就敬佩地看着他,惊叹道:“爵爷,您真是太厉害了。当我去质问侯映红那个女人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跟我解释的!可是我照着账本对比了一下所谓的收了‘雨水叶’的那些日子,一打听才发现,那几天根本就没有下雨,就算下雨,那也是一小个地方下,波及不大,收回来的根本不可能全部都是雨水叶!”

马晓光心里那个悔啊,这还只是明面上能看出来的问题。

但是他投钱和侯映红一起办厂子这么久,都不知道暗中还给侯映红抽干了多少钱!

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可是侯映红怎么都不认这件事情啊!

马晓光摆摆手说道:“她这样一点信义都没有,我是真的不敢再和她做生意了。可我也不能就这么吃暗亏吧?我就想把我放进茶厂的那些本金找侯映红退回来,可是侯映红倒好,跟我撕破了脸皮,不给钱,只给茶叶!还说是厂子里周转不过来了!这不哄小孩呢么?”

骆家那么大的产业,侯映红又是骆家的夫人,连厂子都办起来了,怎么可能会拿不出来那点钱?

这显然就是在故意折腾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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