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巧云问道:“可是,这件事情,你难道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月瑕吗?”

这件事情他们不说,对祝月瑕当然是好些的。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影响,可是对骆名爵就不一样了。

只要月瑕不知道全部真相,她就会一直怪罪骆名爵下去。骆名爵才是这件事情里承受最多的人。

“不能让她知道!”骆名爵激动的说道。他抬头看着夏巧云说:“只是记起祝阿姨的事情就已经让她那么难过了,要是连许振飞的事情,你们也告诉他,你们能保证她能承受的更多吗?”

他已经一个人承受了掩埋真相的罪恶感那么多年,他无所谓余生也那么过下去,可是他不能让祝月瑕也来体验那些罪责。

祝若明哑声:“那你呢?”

骆名爵难道就真的半点都不考虑自己吗?

骆名爵说:“不管是恨我也好,怪罪我也罢,不管她要怎么看我,只要能让她不被痛苦折磨,我就愿意承担那些。”

不论是哪一个选项,都比祝月瑕想起真相要好。

祝若明一阵沉默。

骆名爵对祝月瑕的那份心意,他已经明白了。

他怪不了骆名爵,却不认同骆名爵的做法。

祝若明问道:“就算你不说,你就能保证她一辈子都不会想起?”

骆名爵一愣。

祝若明说:“从前的事情,你也是抱着不让她想起来的心态去隐瞒,可是最后她不还是想起了大姐的死?现在的结果你也看见了。她能想起来这些,难保以后不会想起来剩下的事情。”

老天总有办法捉弄人,一些事情你越是害怕被人发现,老天就越要把那些事情暴露在别人眼前。

骆名爵想要替祝月瑕承担这一切,可是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承担的。

他的决定只会让自己和月瑕都陷入痛苦的旋涡里,让两个人都难以脱身。

祝若明说:“还有一件事情我希望你明白,就算你隐瞒了真相,她也一样不会如你所愿的过的幸福。”

骆名爵怔了怔,迷茫地看着祝若明。

祝若明说:“她失去了母亲,原本那个凶手可以在很多年前就被抓起来。就算抓不起来,她也不至于为大姐的死牵肠挂肚那么久不能释怀。她甚至一度以为,是因为自己是个拖累,才害死了她妈妈。”

骆名爵一愣,他从来不知道祝月瑕还曾经有过那种想法。

祝月瑕能不能扛得起那些伤痛谁也不知道,可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骆名爵没有替她下判断的资格。

知道真相是她的权利,而骆名爵当年就是用自己的判断,把这份权利从她的手上剥夺了。

祝若明顿了顿,他看着骆名爵说:“如果早知道真相,她或许就能早点从从前的事情里走出来。但恰恰是因为你隐瞒了这些事情,这些痛苦积年累月的叠加后,现在反而加倍的返还给她了。即便这样,你还要将一切继续瞒着她吗?”

骆名爵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祝若明语调一沉,“把真相隐瞒,对死去的人不公平,对活着的人,也不公平。”

如果他不说出真相,大姐和那个孩子的死,就变成了枉死,就永远没有人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骆名爵真的以为这样做就能保护月瑕了吗?

不,他是在伤害她。

对于月瑕来说,骆名爵到底有多重要他自己心底最清楚。

现在月瑕已经想起一半了,如果骆名爵还不把剩下的一半真相告诉她,那只会让月瑕痛苦和离开。

祝若明说:“隐瞒真相,你可以让她不用愧疚,但是你却让她失去了一个自己最在乎的人。失去你,她难道就会幸福吗?还是你就能保证,她绝对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开你?”

今天月瑕跟他说起骆名爵的事情时的神态祝若明还记得很清楚,她显然是在乎骆名爵的,但正是因为这份在乎,才让她陷入了更大的痛苦。

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骆名爵不能将她这份权利一而再,再而三的剥夺。

骆名爵已经做错了一次,现在月瑕想起这些,与其说是老天在惩罚他,不如说是老天给他的一次张口的机会。骆名爵难道要将这个机会也一起放弃吗?

夏巧云也劝到:“如果你能告诉她一切,她总归还能理解你。但你如果什么都不说,以后等她把其余的事情全部记起,你是要她对你愧疚死吗?”

到时候祝月瑕对许振飞的愧疚感和罪恶感,不但不会减轻,反而还会因为现在对骆名爵的态度恶劣,而抱有更多的罪责。

隐瞒真相无异于饮鸩止渴,这么做永远解决不了事情。

骆名爵的心意他们都已经看到了,所以他们也不希望这两个人再一起痛苦下去。

“月瑕也许比你认为的要坚强。”祝若明说,“她的性子很韧,就算是遇到再难的事情,她都会咬牙去扛。这条路是平坦是坎坷都得她自己走一走才知道。你把事情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会走出来。”

只要他们能一起面对真相,他相信月瑕总有一天能从那份痛苦里走出来。

但如果骆名爵一直掩着祝月瑕的眼睛,她才是真的一辈子都走不出心上的那片牢笼。

祝若明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看事情还是要比骆名爵来的通透。

祝若明站了起来,对骆名爵说道:“饭我们就不吃了,我们还得回去照看月瑕,你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相是你隐藏的,要不要告诉月瑕,你自己决定。”

这件事情只要骆名爵不说,他们也不会对月瑕多说一句。

祝若明看了夏巧云一眼,夏巧云也跟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两个人正要离开,忽然杨川就一脸急色地闯了进来,“爵爷!”

看到祝若明和夏巧云,杨川立即道歉道:“不好意思祝先生,打扰你们谈话了,实在是有点急事。”

骆名爵转身看了杨川一眼。

他的眼睫还是湿的,脸上的神情也还带着阴郁没有隐去,杨川看到他这幅样子明显一愣,暗中猜测骆名爵刚才是不是哭过了。

骆名爵揉了揉眼角问道:“怎么了?”

杨川紧张道:“您之前让我盯着商家的那几个人,我一直盯着呢,就在刚才,商震和带着商麓去医院给祝小姐探病了!”

爵爷好像尤其担心商家这些人接近祝小姐,所以他一发现这件事情,就立刻过来给爵爷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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