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夜上。风雪依旧。一处庭院的角门开启。一个披着貂皮大氅的中年人,冒着风雪,稳健的从自家庭院,推门而入。进入另一家的庭院。

他不是盗贼!

不过,他虽然走的相当稳健、从容。他走入这一家的庭院小路之上,在这风雪之夜,也没与任何一个身影存留。可他依旧小心万分。他深知:那怕他感觉不到任何一个人。可这看起来无人的小路上,绝对不知道有着多少的高手在隐匿者。若不是他。但凡换一个人,在他踏入这个庭院的一瞬间,他就死了。

“啪、啪。”

这个冒着风雪,从自家庭院,推门进入另一家庭院的人,沿着庭院幽径。径直来到一间雅舍前,轻轻拍打了两下房门。低声说道:“恩府先生。我给您请安来了。”

屋内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是将明啊。这大雪天的还来,真是有心了。进来吧。”

这两人,却正是王黼与梁师成。

王黼得到梁师成的允许,这才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推门而入。紧靠着房门,两个小厮低垂着头颅,静静的站立。

王黼解开身上的大氅,随手交到左手一人的手上,然后走近梁师成身边,躬身施礼说道:“恩府先生安好?”

梁师成坐在四尺多长的紫檀沉香木雕刻的书案后,也没起身。只是细细的笑道:“好好。”

随着几句客套话过后,王黼轻声说道:“恩府先生,我听说,他已经回来了。而且,刚回来不久,就有人前去拜访他了。而且,还谈了许久。您看,会不会是辽国那面已经知道了什么?”

王黼没有直接说这个他是谁,更没有提是谁去拜访了那个他。王黼深知:连他王黼都知道的事情,梁师成万没有不知道的。若论情报消息。掌握了大内密探的梁师成,虽不敢说天下事巨细尽知。可这东京城内,任何的大事小情,却绝对没有能瞒过梁师成的。

不过,梁师成没有直接回答王黼,而是轻声说道:“你们先出去。外面风大。记得把门给咱家带好了。”

屋内,那两个低垂着头颅的小厮,齐齐应了一声。脚下无声的开门出去了。带好了房门。

梁师成这才细声笑着说道:“将明啊。你如今都是相公了。怎么还这么的沉不住起。这可不好。”

王黼当即很是恭敬的说道:“在恩府先生面前。将明永远都是一个学生。”

“好。好。”梁师成笑的合不拢嘴:“你小崽子有心了。”

笑罢多时,梁师成这才止住笑,细声说道:“那个耶律大石拜访他,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咱们的国师大人回京的时候,惊动了百姓,恰好被那个辽国的使臣碰到了罢了。他们辽国的那些细作。都在我手中捏着呢。若不是咱家不想和辽国撕破脸,那能让他们留到现在。他们那些辽国细作,最多也就是知道一些大臣们的私下之言。我朝具体的举措,他们却是不可能知道的。咱家估摸着,那辽国使臣拜访咱们的那位国师,无非也就是受招前来观礼,感怀咱们国师的神通,想去拜访一番罢了。我听说,咱们的那位国师,还显露一把神通,在这大雪天的,竟然招出了一道霹雳,实在是神通广大啊。没得事,你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有空多留意一下蔡京。”

王黼当即点头称是。可随后却问道:“恩府先生,如今蔡京不是已经致仕了么。听说他如今天天在家里写字画画。安分的很。却还理他作甚?”

梁师成当即拔高了声音,尖声喝道:“愚蠢!那蔡京一天没死。就一天不能轻视他。他致仕了又如何?他先前还不是一样被官家贬到杭州去。可还不是依旧重新恢复了相位。他现在是在打同情牌,韬光养晦。平息官家的怒火。等这事情淡了。就是他翻牌的时候。”

王黼当即恭声受教。

不过,王黼实际上却比梁师成还明白。蔡京不仅是韬光养晦,更是在等一个人。只有等那个人重新回到京师,蔡京才能借那人之手,重新获得官家的欢心。在那个人没有回来之前,官家身边有着梁师成和徐知常把持着。蔡京即使有回天之力,却也没有进言之处。故此,蔡京如今只能等。

而他王黼如今这番模样,却是演给梁师成看。如此,不仅能满足梁师成的好为人师的显摆,更能让梁师成对他王黼放心。只有一个比他梁师成愚蠢的合伙人,才能让梁师成放心。而且,凭着王黼对那个人的了解。蔡京能与他合作,他王黼同样能与他合作。却也是不足为惧。只是梁师成空有偌大的情报来源,却还没看透罢了。

又是闲聊了一会。梁师成想起一事。随即又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道:“不过,咱们的那位国师大人,也很有意思啊。这大风雪天的,刚刚回到京师,竟然就带人乔装去了万花楼。而且还带了三个女人。真是有意思。”

王黼稍稍一愣。李民刚回来就带女人去万花楼。这却是他不知道的消息。尤其是这万花楼的名字,听着实在耳熟,要知道,他王黼可也是万花楼的常客。万花楼的玉妈妈,那可没少给他孝敬。

故此,王黼连忙确认道:“可是原先蔡京暗中照应的万花楼?”

梁师成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王黼当即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没想到这堂堂的国师,竟然还是一个风流人。不过,这大雪天的,他又是刚刚回京,就算他急色。却也不该这么急吧?”

梁师成细声笑骂道:“你个小崽子。瞎想什么呢。那个万花楼。可不简单啊。”

王黼一愣。

万花楼不简单。王黼还是头一此听说。这万花楼,不就是原先蔡京扶植下的风月场么。如今蔡京倒台了。那万花楼还给我送礼找靠山呢。能有什么不简单的?

不过,王黼却知道,掌握着大内密探的梁师成,却是不会唬人的,尤其是不会唬他王黼。因为梁师成根本用不着唬人。这万花楼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王黼当即虚心的求教道:“还请恩府先生赐教!”

梁师成当即又满足的细声尖笑起来。

梁师成如今不缺钱。送礼的有的是。而且,掌管着大内密探,深得赵佶信赖,这权势也大的很。可是,由于自身出身低微,而且是一个太监,即使再有权势,却也当不了显赫之官,光宗耀祖,泽及后人。故此,梁师成从极端自卑的心态,演化出一种附庸风雅,好为人师的扭曲心理。正好被王黼迎合到了一个极致。

故此,梁师成又满足了之后,当即表现欲极强的教导道:“万花楼虽然只是一个青楼。可它早在太祖时期,就已开设。至今已经百多年了。如今各地分号,也不知多少。而且,朝中大臣的妾室,多有从万花楼出来的。那些夫人们吹吹耳边风,咱们大宋的朝局都要晃上一晃。即使是蔡京当政时,以蔡京的威势,也不过是接受万花楼的供奉。那万花楼,却也是相对独立的。你说,那万花楼能简单的了么。”

王黼当即一惊。王黼还真没想过这么深层次的问题。不过,王黼脑子很快。政治敏感性也相当高。当即想到一个问题。连忙说道:“那万花楼如此不简单,而那国师又深夜急着去万花楼,莫非那国师和万花楼有勾结?若是如此,万一那国师通过万花楼笼络朝臣,结交党羽。岂不是把咱们压了下去。不如我派人把那万花楼封了,抓了。”

“不可!”梁师成当即断然阻止。

王黼不解的看向梁师成。那意思,就算万花楼有一定根基,可他王黼毕竟已经是当朝的宰相了,若是想办这么一个小小的青楼,却有什么好顾忌的?

梁师成冷冷的说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莫名其妙。就不要去动万花楼!”

王黼更加不解了。情不自禁的追问道:“恩府先生,这却是为何?”

“哼!”梁师成冷哼一声道:“那万华楼除了和朝中不知道多少的大臣有关系之外,还养着一个人!一个虽没有天下第一的名号,却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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