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域知道周予白不是虚让的性子,也没跟他客气,鸡汤小菜跟几个秘书分了,吃完去敲周予白办公室的门,提醒他有个越洋的视频电话要打。

门敲了几下没人应,他正狐疑是不是睡着了,里面才传来声音。

“进。”

裴域推开门,周予白正低头在抽屉里找东西。

“老板,要什么?”裴域问。

周予白动作顿住。

裴域起先以为他在想事,走进了才发现,周予白左手压在胃上,是忍着口气说不出话。

他快步绕到桌子里面,扶住人。

周予白抬手挡了一下,做了个深呼吸:“没事。”

裴域从周予白刚去澳洲起就跟着他,短短两年半,经历了不少事。周予白不是轻易袒露心事的人,但对裴域是信任的。待他也极好,除了工作上,别的不会为难他。

裴域见他应硬撑的样子心里不舒服,话也说得直白:“您这显然不是没事!”

周予白掀起眼皮白了他一眼,说:“胃疼。”

裴域去药箱里找胃药。

办公室都有备着常用药,只是到底是大少爷,周予白从不操心这些。

找到了药,裴域按量给周予白两粒。

周予白接过去,就着水吞下。药劲还没上来,他只是缓过了上一波疼劲,人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说:“裴助,现在连你也来拿话噎我了。”

裴域不好意思地摸着脖子:“我急的。”

他下意识地品着他说的话,又问:“也?是还有谁噎老板了吗?”

周予白手指敲敲桌面,没答。

裴域视线扫见桌上那盒已经空了的芋圆,他印象中之前明明是满着的。

“老板,您不会是吃了这个……?”裴域感到不可思议。

周予白手环在胸前,闭上了眼,仍是一副不愿作答的样子。

但视频电话打了一半,裴域就得到了答案。

周予白身上起了红疹子。

“芋头过敏?!”裴域简直闻所未闻。

周予白没当回事,又让他去找脱敏药。

吃完了照样继续加班,跟没事人一样,只是不停揉着头。

裴域几次想劝,都没开成口,说白了他也知道周予白现在这身价地位,纵使光鲜亮丽让人羡慕,但也有无可奈何,身不由己的时候。

工作到凌晨一点,总算是忙完了。

留到最后加班的员工有十几个,周予白安排人给没车的都叫了车,又交代:“所有加班的人,自己看着工作情况调休两天。”

听到上面传了这话,有人忍不住欢呼。

“老板真帅!”

“这种加班再多来几次!”

周予白跟裴域乘vip电梯下楼,便没能听见这些话。

裴域把他送到公寓,停了车回头,见他阖着眼,还以为是睡着了。

“到了啊。”周予白根本没睡,他缓缓掀起眼皮,拉开车门准备下车,人又生生定在那,足足过了十好几秒才能移动。

裴域看不下去:“老板,去医院吧,或者让家里医生来一趟,你这样不行。”

周予白哼了声:““我又不是小姑娘。”

他下了车,动作比平时慢很多。

裴域抿抿唇。

他看着周予白很慢地往前走,总怀疑这人能不能自己上楼。

翌日一早,裴域到了秋承商场,和”秋承”集团合作的项目在此进行。为了不影响商场正常营业,他们要一早参观。这还是周予白的提议,但他人未到。

裴域给司机打电话,司机说周予白还没下来,想着还有点时间,就没打扰。

都知道他回来这段日子,连轴转,睡眠不足。

裴域看着时间,给周予白拨了电话。

没人接。

这种之前从未出现过的事连着两天发生,裴域心里发慌,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电,他又打了几遍,还是没人接。

他让司机上去敲门,敲了还是没人应。

昨晚没在公寓住?

裴域只好又打到了陈茉如那里,也没敢明着说,侧面问了问。

周予白没在那。

裴域更紧张了,但是周予白昨天用过药之后,胃已经没有那么疼了,身上因过敏起的红疹也很快下去了。就算是胃病加过敏,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啊。

裴域回想昨天早上周予白坐在人家姑娘病房的情景,打开了手机通话记录。

昨天周予白拨的那通电话并未删掉,他猜想那是乔咿的。

乔咿昨天睡了很久,很早就饿醒了,她洗漱完去食堂吃早饭。

她啃包子时,夏南也在。

人远远端着盘子不敢过来,乔咿也没理他。

校园里经常有这样的不期而遇,或巧合,或人为。

吃完了饭,乔咿又买了三份,打算带回去给还在呼呼大睡的室友。

到楼下她接到了电话,是那个陌生号,乔咿认得。

她昨天太累,忘了把这个号码也拉黑,电话一遍遍打来,催命一般。

乔咿犹豫了会儿,还是接起来了,她没好气道:“周予白,你讲讲道理好不好!”

她生气时声音也不尖刻,只是带着怨气。

裴域听到老板的名字简直是大喜,急切道:“乔小姐,老板在你那里吗?”

乔咿:“……”

她听出是谁的声音,闹不清楚状况,支吾着问:“你是……裴助理?”

“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了。”裴域礼貌道,“我找我们老板。”

乔咿发蒙,也没了刚才的火气,说:“我没碰见他呀。”说着她还环视了一圈。

裴域声音有点僵:“他没找你吗?”

“……没有。”打电话如果不算的话。

裴域又问:“他昨晚到现在都没找你吗?”

“没有呀,我昨天一直在睡觉。”乔咿不知道为什么裴域问她要人,只道,“我绝对没见过他。”

裴域小声嘀咕:“不应该啊,没找你能去哪?”

早晨的太阳金灿灿的,乔咿往树荫下挪了挪,她小声问:“你联系不到他了吗?”

“是,今天有工作,司机去他公寓接人,人一直没下来,后来又去敲,没人在。”裴域是真着急了,对着乔咿没有防备,说,“昨天加班到很晚,他身体不舒服。”

乔咿手指上的袋子晃了晃。

“是吗?”她很轻地问。

“胃疼,后来又过敏了。”裴域也觉得可笑,“老板吃芋圆过敏的。”

“……”

“就你吃剩那盒。”

裴域说完,觉得自己说多了,赶紧道:“那我等等,他估计有事耽搁着。”

头顶树叶繁茂,晃动出点点光影,乔咿咬唇想着,说:“再去敲敲门吧,可能睡太沉了。”

“这不可能。”裴域立刻就否定了,“我老板最近有在失眠,睡都睡不着,况且他平时再累也是不会晚起的!”

乔咿锁着眉头,问:“他失眠有吃药吗?”

“这……”

“安眠类的药物。”

“应该是有。”裴域回忆着,“我没见到他吃,但见过药瓶。”

乔咿问:“叫什么名字?”

裴域不解他怎么问这个,报了药名解释道:“他以前也吃过,从没耽误过事,而且这种药按量吃,不至于叫不醒,老板不是嗜药的人,他只是睡不着才……”

“至于!”乔咿声音條地变大。

“……”裴域愣住。

“安眠类的药物和治过敏的药物同时服用,就有加重沉睡的可能性!”乔咿问,“他有吃治过敏的药吗?”

蛛丝马迹很细微,串联起来却会很惊人。裴域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柔软的女孩怎么会有这种串联的能力。

他两眼发黑:“有。”

裴域一边让司机找物业上去,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门打开。一边开车往公寓赶,秋承商场离桦大近,他顺道接上了乔咿。

乔咿没主动要去。

裴域也忘了征求她的意见,接到人才不好意思地说:“乔小姐,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乔咿只说“没事。”

然后便看着窗外。

裴域也不想说话,大家心里都不轻快。

车子开得快,到了公寓物业的人正在门口。司机磨叽说不清,只说让开门。

物业也没这权利,随意开业主的门,况且周予白这是密码锁,要请专业人员来。

裴域上前沟通,差点发了脾气。他也遭不住了,这位周家的大少爷可不能出事。

乔咿拍了拍他,说:“别叫人来开了,问他家里知不知道密码。”

裴域是急坏了,才想到这茬,他拿出手机准备给陈茉如打电话,那边知道房门密码,这是目前最快的途径。

正划着手机,电梯门开了。

这里是一梯一户,来的人肯定是找周予白的。

倪安希大包小包的拿着好多东西,看到这景象愣了愣。

“诶?裴助你们干什么?”她又看到乔咿,更是吃惊了,“你……予白家的晚辈?”

裴域顾不上解释,说:“你怎么来了?”

“你先接住啊,好沉的。”倪安希把手里的一堆东西放在他身上,但太多有些她还要提着,“先别废话了,进屋在说,我快累死了!”

她说着在门上输了密码。

门开了。

那样子像个女主人。

乔咿不知道该退该进。

直到这番动静太大,房子里的男主揉着头出来了。

“裴助。”周予白冷着脸问,“你带人拆我家?”

裴域整个人都很僵硬:“老板,您没事啊!”

周予白头发有点乱,像是刚睡醒,思维缓缓跟上,继而才注意到外面都是谁。

乔咿站在最后面,就不打算露脸了,她慢慢往后退,去按电梯的扭。

“汪!”一声不大的狗叫。

她低头一直小狗咬住了她的帆布鞋带,还往后扯了扯,全给咬开了。

“油油别乱跑,来妈妈这!”倪安希蹲下来想抱住它。

隔着人,乔咿缓缓抬起的视线终于和周予白对上。

那狗是从他公寓里跑出来的。

乔咿记得周予白说过他绝不养狗的。

所以说他,就是个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修罗场哦~~

周狗:老婆,您请进!

乔咿:不用了,不和狗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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