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霆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奈何头痛欲裂,眼花影乱,双唇只嗫嚅了几下,便双眼闭,再也没了知觉。

……

这一觉,萧云霆睡得很沉,梦中却异常凌乱。

从乱坟岗遇到温绮南的那一天,一直梦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最后是温绮南和萧云霆两人坐红纱帐里,四目相对,相视一笑,而后甜蜜拥吻。吻得深沉炙烈,恨不得把鼻子吞入腹中。

“不要……”萧云霆内心一阵刺痛,不由自主的梦呓出声。

可俩人似乎听不见他的声音,互相猴急的褪着彼此身上的红衣,急急倒在了榻上。

“不要……”

“南儿……”

萧云霆想要跑过去阻止他们,可却感觉身体被困在了壳子里,无论如何挣扎,都动弹不得。

就在他徘徊在暴躁的边缘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幽幽的笛声,伴随着阵阵歌音。

“月朗星稀夜,红妆印明台。问君几时归,绿柳暗泪垂。”

丙辰问青的调子?

随着笛声越来越明朗,萧云霆暴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就连肖云清和温启南在红榻上亲热的画面,也化作一缕烟雾,慢慢消失在眉心。

一曲吹尽,萧云亭只觉得一束白光,从眉心注入,随即猛地睁开了眼,苍白的手握紧成拳,口中不由自主的喊道:“南儿!”

回应他的,却只有旷然的寂静。

阵阵微风吹到他苍白的脸上,也逐渐拉回了他的神智。

这是哪?

萧云霆缓缓转过头,四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茅屋。

墙体用茅草竖起而成,屋顶也是用茅草铺盖的。歪歪扭扭的木头制成的木门,大方的敞开着。

透过木门往外看,只见天空蔚蓝,几朵白云挂在天上,些许鸟儿飞过,传来阵阵嘻叫。

看样子,自己应该还活着。

萧云霆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如释重负般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深邃的眼眸又敛了下来,胸口一阵窒痛。

活着又能怎么样?

萧云霆紧闭着眼,眼睫微颤。

如今,自己成了弑君篡位失败的贼子,挚爱的女人背叛了自己,就连自己的孩子,可能也见不上了。

“醒了?”

正思索间,门口传来了一道沉厚的中年男声。

萧云霆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穿着青色宽袖长衫的男子站在门口,身形清瘦,头上戴着一顶破旧草帽,手里提着一个药篮。篮子里装满鲜鲜的草药,叶子上还挂着些许露珠。

唯一吸引了萧云霆目光,是男子那双锐利沉稳的眼。

“没错,是我救了你。”中年男子笑了笑,迈步进屋,顺手将药篮放在了木桌上,而后走向一旁的火堆。

萧云霆这才注意到,火堆上架着一个药罐,里面的药汤正噗呲噗呲的翻滚着,冒着白烟。

中年男子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捣拾着柴火,道:“也算王爷您吉人自有天相,这么重的伤也能挺过来,嘿。”

“为什么?”萧云霆冷峻着脸,一脸警惕,声线沉着。

“为什么?”

中年男子咧嘴笑了笑,自嘲道:“还不是因为我那傻徒儿。”

傻徒儿?

萧云霆迅速在心里做出了判断,这人应该就是男二口中的师父。

中年男子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又接话道:“没错,我就是温绮南的师父。”

此话一出,萧云霆立马了然了。

南儿说过,《丙辰问青》这首曲子是她的师父所作,所以自己方才迷离之间才会听到。

想起了什么,萧云霆狭长的丹凤眼一眯,喉结滚动了几下,问道:“难道,您就是当年的道长?”

原来,在萧云霆的母后出事后,他的情志逐渐抑郁,再加上每月初一时,我都会犯病,双重的折磨下,性格变得暴躁不安。

为了安抚和疏解他的情绪,萧宁冥差人带着他出游了一次。也就是在这次出游的过程中,他遇到了一位道长。

在各种侍卫宫女重重的包围下,那位道长竟然轻而易举的到了自己身旁,与自己相谈甚欢,并且赠了那只青色的竹笛,和《丙辰问青》的谱子。

并且留言道:“小子,你我缘分深厚,日后定会再见。”

隐约还记得,那道长也是青衣长衫,声音浑厚,眼目锐利清明。

中年男子听罢,摇头笑了笑,不语。起身拿起两块帕子,将药罐端离火堆,到了一碗汤汁,给他递了过来。

萧云霆没有犹豫,接过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喝。

褐色的药汁辛苦无比,萧云霆的眉头皱了皱。

“你和南南,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无妨。”

萧云霆捏着碗的手顿了顿,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喝起了汤药。

喝完了,中年男子体贴的接过剩碗,叨道:“不错,现在自己醒了,喝药就方便多。你昏迷的这三个月,老夫给你灌药可费了好大的劲儿呢。”

萧云霆眼眸一紧。

自己已经昏迷三个月了吗?

挺久了……

不知道萧云清和温绮南现在怎么样?还有凌风他们,有没有完成自己布置的任务呢?

还有南梁的百姓,换了新帝,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想这些有什么用呢?

萧云霆珉了珉削薄的唇,削瘦的五官上满是失落,就连脸腮青色的胡茬也抖了抖。

也许是自己神色上的怅然被捕捉到了,中年男子淡淡的漂了萧云霆一眼,目光逐渐移到他的腿上,道:“你被伤了脊柱,这两只腿想要恢复正常行走时间还早着呢。”

听了中年男人的话,萧云霆不由得想要抬腿试试。

这一试,才发现双腿毫无知觉,就跟两根棍子似的,直挺挺的杵在床上,碍眼极了。

“最多两个月,老夫就能把你治好,莫急。”中年男子伸出两根手指,从容的笑了笑。

“有劳了,给您添麻烦了。”

事态致此,自己也只能暂时呆在这茅草屋里养伤了。

……

南梁,皇宫,正厅。

此时,正是早朝时间,文武百官分别在宽敞的大殿跪了满地。

高座上,萧云清穿着一身金色绣龙的龙袍,仪态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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