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子凯驻足的同一刻,雨下得更大了些,后方终于有声音响起,不过不是楚子凯期待的虞昭的声音,而是守城将领的命令:“郡主有令——”

一样一样,只要是她的挽留,就是好的,楚子凯内心狂喜,连忙转头,一眼就看见虞昭依然站在城墙眺望。

二人对上视线,楚子凯看清虞昭眼中含泪,心疼极了,心想,什么都不与她计较了,待会等她扑进自己怀里时,得率先放下身段哄哄她。

可令他出乎意料的是,虞昭并没有开口说话,擦了擦泪水,竟决绝地转身下楼了。

见她的身影从城墙上消失不见,楚子凯愣了一瞬,转念一想,更觉欢喜。心下料定,她是来城门接自己了。

楚子凯脸上笑容还未完全展现,守城将领喊出的下一句命令随之而出,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所有的希翼。“闭门封城——”

下一刻,楚子凯眼睁睁看着虞昭身影消失在城墙上的同时,那大门缓缓闭上,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场面。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见的,楚子凯着急地抓住旁边跟着的随从,怒问道:“他说什么?”

“回陛下……和宁郡主下令闭门封城。”看着楚子凯近乎暴怒的神情,被抓住的那人惊恐万分,战战兢兢说了实话。

楚子凯瞬间心儿凉透,手与头都无力垂下,心中那口气堵得他快要窒息,满腔怒火即将喷涌,灼烧炙烤着那根绷着理智的弦。

封城闭门,她朱唇轻启一声令下,就能这样决绝将自己彻底拒之门外?就能将从前种种否认了?就能将二人之间纠葛斩断灭尽了?

想如此,没那么简单!

所有期望破灭,楚子凯怒火冲天,心痛如裂。

先前的期待,尽数化为那火种,将不甘与愤怒烧得更旺,楚子凯此刻再冷静不了,掉转马头往回冲,毅然决然举剑下令:“杀回去!”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砸得不明所以,但天子之令不敢违,皆拔剑跟随,往回冲刺。

城中,虞昭红着眼睛,才浑浑噩噩下了城梯,还没来得及呼出梗于胸腔的那一口郁气,就听见门外面的嘈杂声大起。

变故突发,守城将领惊慌失措,跌跌撞撞跑过来请示:“郡主,楚军攻过来了,是放还是迎?”

由不得虞昭做决定,顷刻间,那还未来得及上栓的城门就被破开,楚子凯一马当先,剑都不屑出鞘,迅速清扫数名不知好歹的拦路人,直奔虞昭过来。

转变太快,虞昭惊得怔愣在原地,还来不及有逃的想法,楚子凯就到了面前,单手一把将她捞上马,压在身下制住。

得手后,楚子凯丝毫不恋战,马鞭一扬,转身往城外撤离,瞬间走至好远,这才双手放开缰绳,任由马飞驰在平坦大道上。颠簸中将虞昭搂上来,对上她惊恐万分的目光,怒中带悲,咬牙切齿道:“既然你如此绝情,就不值得我委屈求全!”

说完,楚子凯再不看她,一手将她牢牢压制在身下,一手再次拉起缰绳,身下汗血宝驹跑得更快了些,如箭一般飞驰,离叶城渐远。

风雨之中急行路,虞昭心中慌极,耳边只听得见风声,听不清楚子凯说了什么,可看他的眼神太过炙热可怕,占有欲满满,仿佛要将自己吞噬进去一般。

虞昭有些畏惧,尽力稳下心思,费力直起身子,正欲开口,话语却被楚子凯强硬的吻尽数吞噬,无力反抗。

长路漫漫,不知这飞奔的马儿,会在何处会停下。

长夜漫漫,敌不过楚子凯心意决绝,他一刻都不愿停下来缓缓。

天边金光初现,太阳即将从东方的地平线上升起,楚子凯迎着这光,一路疾驰,将后方的下属甩得远远的,对怀中人的一路劝说置若罔闻。

虞昭劝了一路,逐渐失了力,余光瞥见,好似终于到了楚营驻扎地,以为要停下了,正松了口气,却眼睁睁看着那挂着大楚旗帜的营帐越来越远去。

实在不知楚子凯到底要干什么,虞昭满心疲惫,又扯着声音劝,喉咙都喊得嘶哑了,还是没让他停下。

楚子凯这偏执若狂样子,实在让虞昭怕得很了,加之又担忧南荣府中的人,几近崩溃,只得费力将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身子立起,贴上他的身躯,在他耳边道:“陛下,停下来听我说话好吗?”

好在终于见效了,楚子凯依言停下,回搂住虞昭。低头将脸埋于她脖颈处厮磨。

风声骤停,回望四周,虞昭心忧,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离叶城有多远。但明白此举昭示着楚子凯心意有多决绝。

说不出来的感受,一定有纠结参杂其中,虞昭不知是该欢喜被喜欢的人这样在意着呢,还是忧心此不理智之举会为二人带来多少牵挂烦忧。

此刻可以同他好好说话了,可虞昭才张口,因一路劝说未停,喉咙一阵腥甜,痛得厉害,实在难受,还没出声,忍不住潸然泪下。

一夜未眠,虞昭身心确实都累得很了,再没精力绷住情绪,难过担忧皆化为悲意,在楚子凯怀里哭得说不出话。

生平是最见不得虞昭落泪的,楚子凯心疼心软,环住她的手却不容置疑地紧缩,将她固得严实。坚定道:“绕是以前种种情意,都是你帮着父皇骗我的,也逃避不了。我在意了,你就不能挥挥衣袖全身而退。”

虞昭颤着声音回应:“你是大楚,西番,天下诸国百姓崇敬的天子,此举不仅损你龙威,更是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上,我实在不愿再过回那种危机四伏无人依靠的日子了。”

“昭昭,那我呢?”楚子凯顺着她散在后面的发丝,亲手将她头上未来得及除去的订婚礼发饰一一取下丢去,低声告知:

“你可知归人湖东岸双生林,遭了雷火,许多姻缘绸都被烧了,唯独你我二人系在最高处的,安然无恙。我既登了高位,便也会将你高高举起,怎会让风浪拍打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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