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考场,往好听里说是给学校做公益,参与考试纯属抱着娱乐心态来添排面,往难听里说就是放弃学习连挣扎的机会都没了,溺水了。

宁眠在思考,他是不知道倒数第一考场离第一考场之间隔了多少个教室,还是说太小看宁眠的实力。

前边儿还有两个人在接水,宁眠站在他们后边儿,还没动一步,谢应就从前边的同学手里接过了杯子,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应给了他歌理由。

团结互助,友好平等,即使未来不在十三班,他还是要靠接杯水来表示对十三班的最后一份情谊。

被抢走水杯的同学愣了下,眼看年级大佬跟年级学霸肩并肩,站在热水器前,亲切地问候彼此。

谢应拨开热水器,视线扫在宁眠身上,还在询问年级学霸刚才那句“我就顺便拿个第一吧”有多大可能性,是不是拿了第一两个人就能好好认识下。

但年级学霸明显不想搭理他,动了动嘴皮,脸上仿佛在无声地嘲讽,想知道对方白日里做什么美梦。

神他妈团结互助,神他妈友好平等,年级大佬就是想找借口跟年级学霸挑衅约架吧。

“你记得你不跟排名在你之后的人做朋友吗?”谢应水接了大半杯,热水器关上,他微微偏过头,看向宁眠:“这几天我抽空看了下你的分数,甩第二有十五分,是吗?”

宁眠嗯了一声,语气挺冷:“不知道,没注意过。”

“名次倒不是什么问题,分数确实还行。”谢应忍不住笑了下,“我觉得我挺有希望的。”

宁眠:“”

宁眠想问问他数学考几分。

她的成绩离满分就差二十五,不是总分二十五,他跟她说觉得挺有希望。

等热水接满,把杯盖盖上,宁眠抬起头,看了眼他身后的考场,教室里闹哄哄一团,有些人桌子上连根笔都没有,考试都用意念来写字。

宁眠不知道他的自信从何而来,眯了眯眼:“你们倒一考场的尖子生都这么自信吗?”

“不是。”谢应笑了下,他说,“是我自信。”

宁眠沉默了。

“怎么?”谢应是真的不太理解,真诚地问她,“第一,很难拿吗?”

宁眠:“?”

两天的集中考试,考完就是他们的放假时间,宁眠考完把座位搬回原位。

云初也把桌椅从后边儿搬回来,碰了下宁眠:“小眠,你听没听说过咱们年级的谢应啊。”

宁眠还不清楚是谁,回过头,问她,“嗯?谁?”

“你不知道吧?我原来就听说我们年级有个长得特帅的倒一,不过不怎么来上学,没想到是他!他在外边搞了个乱七八糟的乐队,我一直以为他们考试交白卷,昨儿考试,谢应考一半被阎罗王叫出去。”云初跟她一起收拾书包,一边儿收还一边儿能说八卦,“阎罗王看他的头发都要气死了,一头银毛,阎罗王说明德就没他这么个情况,要么他别来学校,要么把头发染了再回来。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老师,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训,他现在有点儿忙。”

阎罗王是明德的教导主任,也因为阎罗王的掌控,明德也有个默认的不成文规定,差学生不能主动来打扰好学生,而好学生又对差生的生活不感兴趣。因此,一般情况下,他们这帮人好学生跟差生基本上没什么交流的可能。

一般情况下,谢应能被她知道才是离谱。

宁眠对上了号,她原本还以为倒一考场里的尖子生才敢那么大言不惭。

好,非常好。

她被一个万年倒一下战帖了。

这万年倒一还觉得她的分数不难考。

宁眠看了她一眼:“嗯?他忙什么?”

云初对谢应表示膜拜:“忙考试啊,谢应说他还有两道大题没写,想把题写完再听阎罗王的教导,倒数第一考场,还能有这种觉悟,这得是多爱学习。”

“啊。”

“你说他这么努力,考试就随便写写也不至于这么差吧?怎么还是倒一?”云初在思考,“小眠?你怎么不说话?”

宁眠不想说她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宁眠抬眸:“没什么,我不认识他,也没什么兴趣。”

云初知道宁眠的性格,平常无论跟她说什么,只要不太过分,宁眠都很温和,万事万物讲究一个佛字,她还没怎么遇到过宁眠不想谈的情况。

觉得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云初就换了一个:“那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云初看宁眠考试一半时间都在睡觉:“你现在这个状态,小孟不知道有多高兴,做梦都宣传说他这次要当第一了呢。”

“是吗?”宁眠把最后一本书收进书包里,单肩背到身上,“那就让他先宣传。”

云初愣住,看着宁眠:“不会吧,你这次真没考好啊?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你这么聪明怎么会”

又来了。

每个人都觉得宁眠是聪明才拿到第一这个位置。

但宁眠压根儿没觉得自己多聪明,她考第一完全是因为宁鸿德,宁鸿德跟她几乎没有其他话可以讲,有次打电话,她不想让场面太过于尴尬。于是,宁眠说了下自己的成绩。

没想到从那天以后,每次打电话,宁鸿德都会问下自己的学习成绩,有时候还经常会提起宁瞻把她当作榜样。

这成了父女俩最亲近的时刻,不知不觉,宁眠也就习惯把学习成绩做到最好。

宁眠沉默了下,觉得说这么一堆反而更费口舌,干脆叹了口气:“不是,有梦想不该被鼓励一下吗?”

云初:“?”

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七点整,宁眠从公交上下来。废弃车库的门已经开了,宁眠抬眸,扫了眼在内部调示乐器的谢应,除了自己前几天在车站见到的猛男大花臂和自来卷,角落里还有个蹲着抽烟的小脏辫,看起来有点儿阴郁,并不爱讲话。

她本来是想看一下就走,没想到就这么一眼,里边儿的自来卷已经看到了她,放下自己的贝斯,出来就跟她招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已经把人邀请进来了。

“应哥,这不是我们同学吗这!”

何星雨挺兴奋,他对学习不怎么上心,对成绩更是没放过心上,如果不是因为在考场门口又看见谢应跟宁眠讲话,何星雨才不会去搜宁眠。

这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对方不光是长相够好,业余生活丰富,连学习都是顶尖的,高中两年多硬是没从第一的位置上掉下来一次。

“我在学校贴吧上都看见你有同人文了呢,跟年级第二的。”何星雨在回忆自己搜到的资料,不过他这个脑子也没记住什么关键,“叫什么了我给忘了,不知道谁写的,还挺带感,用函数求爱,绝了,这学习是不是你们人生的全部啊?”

宁眠没说话,谢应掀起眼皮看了过来。

“何星雨。”谢应叫了他一声。

被拉近来的时候,宁眠其实就想走,但是奈何猛男花臂跟后边儿的阴郁少年确实让她有些犹豫,再加上一个学校的打架,后边还可能有处分,而且看对方并没有什么恶意,可能就只是说话不怎么过脑子,也就算了。

“你去跟NB对下今天的谱。”

NB是最角落的阴郁少年,他们队里的键盘手。

谢应用他把人支开,而后摘下脖子上的吉他,放到一边的木头桌子上,走过来,跟她解释:“他没别的意思,说话有点儿直,你别往心里放。”

“嗯,知道。”

“我们准备排练,”谢应看了眼后边的情况,轻声,“着急回去吗,不急的话要不要听听?”

宁眠:“不用了。”

人果然还是没留下,等宁眠离开,何星雨才过来:“应哥,这什么情况?大前天你让我们无声弹奏,不会就因为这姑娘吧?人家一看就不想搭理咱们啊。”

“上次应哥是不是还因为她专门坐了公交车呀?”熊起已经坐到板凳上等开始,声音绵绵的,“我觉得应哥努力一下,能追到的。”

谢应一笑,没否认。

谢应知道这一个多月,宁眠对他们的印象确实不好。

这一个月,他们一直以为清水苑已经没人住,又因为这周月考完有个演出还挺重要,四个人几乎是没日没夜在练习,也没有刻意压低过声音,连NB都觉得他们这个行为太拼命,没想到当时最觉得不用顾及的,反而影响了宁眠。

刚上楼没多久,楼下就开始狂躁输出,这个点钟宁眠也不困,何况公交车上还补了一觉,考完试,宁鸿德都会定时给自己打个电话,宁眠这才把家里收拾好,楼下中途休息的时候,宁鸿德的电话来了,没响两声,宁眠就接了起来。

宁鸿德还是原先的老一套,从最近身体问到了考试,上次数学竞赛的不好说让宁鸿德对宁眠的成绩愈发担心,在电话那头甚至还想给她请个家庭教师。

宁眠也没好意思跟他说并不是题难,而是最近睡不好。搬家的事情一说,宁鸿德肯定又是一顿说教。

往好处想,宁鸿德把她接到宁家,宁眠要每天看宋之凝这个正房脸色不说,估计呼吸都会困难,还得时不时注意对方有没有给自己碗里下点儿毒。往坏处想,她要被迫搬回林菀那边儿。

两个结果她都不想要,还不如让她接受噪音的洗礼。

“这次考得挺好。”宁眠觉得跟原先一样回答他,“我检查了好几遍,没有问题的。”

宁鸿德这才在那边儿放了点心。

父女俩的温情时刻还没半分钟,宁鸿德还想说什么,楼下的狂躁输出又开始了。

因为刚才的短暂休息,再加上宁鸿德跟自己平常的电话时间,宁眠还以为能抗过这一阵,也就没专门找个僻静的地方。想不到这声音比她想象得还要大,她不讲话,都能感觉到宁鸿德在电话那段倒吸一口凉气。

“爸爸。”

宁鸿德:“?”

宁眠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决定先摊个牌:“你知道乐队吗?我最近挺喜欢的,今天考完试,我现在就想追个演出,已经开始了,等我看完再给您打回去,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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