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风清,皓月千里。

周安瞧着那酸楚而悲苦的黑裙女子,一时间茫然若失。

他本以为黑裙女子背叛了情郎,巴巴劝人分手,省得祸害对方,哪知道其中还有这般曲折离奇的故事。

为帮情郎还债,女子下海干活,竟遭殴打,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1818黄金眼都得来采访下黑裙女生。

要不是活生生出现在周安眼前,他绝对难以置信。

二人间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周安沉默了一会儿,收回目光,开口道:“你......很不错。”

他头脑风暴半天,脑子好似短路,实在寻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谢谢。”黑裙女子那忧郁神情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抱歉,今晚给您添麻烦了。”B

“没事。”周安摇了摇头,躺着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轻轻吸了口气,双目注视着对方,认真问道:“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男朋友还债?”

“他是我男朋友。”黑裙女子回答。

“男朋友罢了,他又不是你丈夫,用得着这样做吗?即便成了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周安回道,“他借钱创业失败是他的事情,你不应该为不属于自己的行为而负责。”

“我爱他。”

“......”

那没毛病了。

这个理由完全说得通。

女人是情绪化的生物,一旦恋爱脑上头,为了男人能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

“他爱你吗?”周安问道。

“爱!”

“下这么重的手?”

“创业失败之后,他一直被人追债,东躲西藏,每天郁郁寡欢,如今见到我踏足这一行,他情绪突然间失控,我完全能理解。”聊了一会儿,黑裙女子平静了许多,“因为爱,所以才控制不住自己,这更加证明了他对我的感情。”

周安双眸紧盯着黑裙女子,从后者那卡姿兰大眼睛中读得出来这番话是真心诚意的。

他调整了个更加安逸的坐姿,翘着二郎腿,双手抱臂,开口道:“我还是觉得你俩分手更好。”

听到这话,黑裙女子眼神黯淡几分,极度失落地点点头。

经历了方才那场闹剧,一切都摆在台面,现如今想要回到过去,简直不可能了。

“不过——得出的结论相同,但原因有差别。”周安顿了下,十分诚实地说道,“在没见你男友之前,我认为你祸害了对方,趁着事情没闹大之前,早点分手得了,还他一個自由,一个美好的恋爱回忆。”

“见到那番场景之后,我觉得你应该要更懂得自爱,男人并非生活中的一切,他所欠下的债务不应该由你来承担。”

“抱歉,我不同意您这个看法。”黑裙女子摇摇头。

“不问个为什么吗?”

黑裙女子相当识趣,轻声问道:“为什么?”

“他不爱你。”

“不可能!”

闻言之后,黑裙女子好似小猫一般被人踩中了尾巴,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面色大变,连带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你好像有点急。”周安望着对方孟然站起身来,幽幽说道,向对方摆了摆手,“坐下坐下,别那么大的反应。”

黑裙女子似乎察觉到反响过于激动,不过想到周安所说的事情,连忙举例反驳:“我和他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从小发誓结为夫妻,初中定情直到如今,十几年的感情,你和我说他不爱我。抱歉,我不能相信。”

“打个赌。”

“什么?”

周安向服务员要了瓶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歪着脑袋思索了几秒钟,将口中的矿泉水缓缓吞了下去,不紧不慢地说:“你认为你男友是否会向你提出分手?”

“会!”黑裙女子点头。

“我赌不会。”周安道,“等会儿出去之后,你男友只会痛骂你一顿,不会提出分手,反而在你提出分手之后,他一定会祈求你,以各种理由不愿意放弃这段感情。你赢了,我替你男友还清所有的债务;你输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蹙着眉头,摸着下巴,陷入思考,轻轻一笑:“你输了,你好像也给不了我什么东西。”

“我可以陪你。”

“别别别,我有未婚妻的,我俩很恩爱。”妈耶,我纯粹闲着给自己找了个乐事玩玩而已,打发时间,你竟然想睡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周安连忙摆手拒绝,他怕拒绝慢了,侯梦婷的阴影就会出现在脑海中,那太恐怖了,忽然间想到什么,开心打了个响指:“这样吧,你输了就离开KTV,认真上大学去。”

前边说过,周安没有劝人从良的癖好,但实在从黑裙女子身上得不到什么想要的,他又不想放弃打赌赢了的东西。

打赌这个事情,有收获才会有动力,不向对方要点什么,他总感觉自己心中十分不痛快。

赢了,拯救失足少女。

失败,为对方男友还清债务,无所谓的,就当花十几万或者几十万买张“电影票”呗。

人嘛,讲究的是一个开心。

周安始终以乐子人的心态来看待这件事。

“好。”黑裙女子深深地注视着他,答应了这场赌注。

邓恒涛和他的那些客户喝到晚上十点多钟,一场虚伪的应酬渐渐散去。

周安、邓恒涛和黑裙女子三人一齐走出KTV,夜幕之下,微风吹拂着街道边杨柳,哗啦啦一片。

不出所料,邋遢男子仍然待在KTV外边,沮丧而失落地坐在一颗杨柳树下,旁边摆了十多瓶的啤酒,东倒西歪,啤酒泡沫洒满地面,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周边有两个保安正盯着他。

本来如醉如梦的邋遢男子见到三人走了出来,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眼睛闪过一道微光,挣扎着起身,保安拦住了他前行之路,周安向保安摆了摆手,让开了道路,邋遢男子迅速跑了过来。

“付冷你终于出来了。”

“我在外边待了有两个小时,你在里边享受了两个小时。”

“老男人给你伺候舒服了是吧?”

“哟,还有一个老男人,三人行,玩得挺花啊,你也不怕得艾滋。哦,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你本来就是个贱货。”

“......”

走近之后,邋遢男子愤怒的情绪犹如决堤一般,化作无数的脏话向三人袭来。

周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黑裙女子在男友每说一句脏话,脸色就沉下来几分,阴云密布,也是闭口不言。

只有邓恒涛回击邋遢男子:“NMLGB,你的头是被驴踢过还是被啃过啊?脑残到没药救。老子又没惹你,你骂莪干吗?好欺负是吧?我警告你,再敢满嘴喷粪,我跟你没完。”

邓恒涛不招惹别人就算好的了,现如今竟然有人惹到他头上了。

他对亲朋好友一般是一副下贱卑微的样子,这是他的生活方式和态度,喜欢贱兮兮的活着,但对陌生人可不会给一点面子。

人就是贱,欺软怕硬。

渣男反击回去,邋遢男子声音立即小了许多,也不再攻击二人,抬眼望向黑裙女子:“付冷说话啊,哑巴了?”

黑裙女子凝视着对方,认真而严肃说:“我们分手吧。”

“好,分手就......”邋遢男子下意识回应,忽然间愣了一下,眼睛随即瞪得贼大,语气充斥着难以置信,“分手???”

随后恶狠狠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为了你,我好生伺候;为了你,我想方设法逗你开心;为了你,我选择创业,给你一个好的条件。老子如今落难了,你竟然想分手,果然是个biao子。我明确告诉你,不分。”

周安好心提醒道:“分手不是离婚,没有冷静期,单方面就可以分手。”

“闭嘴!”邋遢男子恨恨地瞪了周安一眼,后者轻松耸了耸肩,前者转头望向自己的女友,坚定而有力地说:“我不分手。”

“我是个贱女人,配不上你。”

“配不配得上我说了算。”

“随便,我心里已经与你分手了。从今往后,我俩再无任何瓜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的那些欠债我不再帮你还了。”

此话一出,心中憋了一口怒气涨成超大气球的邋遢男子,好似有一根银针戳破了气球,怒气顿时漏了出来,一下子瘪了下去。

“付冷你忘记我们小时候的誓言吗?竟然这么无情无义。”

“我可以原谅你今晚的所作所为,一切当做没看见。”

“求求你,原谅我好吗?”

“我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你都离开我,我失去了一切。”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

从怒火中烧到卑微低贱,从出手伤人到跪下道歉,态度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仅仅只需要不到十秒钟,邋遢男子一下子跪了下去,抱着黑裙女子的腿不松手。

邋遢男子没有瞧见,在他态度发生转变的不到十秒钟时间,黑裙女子脸色阴沉了许多,脸庞掺杂着多种复杂情绪,震惊,愤怒,悲哀,酸辛,还有伤痛欲绝。

尽管此时氛围极为凝重,但周安顿时哑然大笑。

“先生您赢了。”黑裙女子收起了那复杂表情,向周安九十度鞠了个躬,“谢谢,谢谢您让我明白了一切,我会遵守我俩的约定。”

话音落下,黑裙女子甩开了男朋友的束缚,径直往马路边走去,正巧拦了辆出租车,使劲一推,将邋遢男子推出了车外,随即那辆出租车消失在昏暗的灯光下。

“安哥你是我心目中的神。”出租车消失后,邓恒涛顿时转头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他,“你老人家咋那么厉害呢,简直料事如神。”

在渣男印象里,周安和人打赌的时候一般没输过,特别是和他打赌,他的胜率百分之零,未得一胜。

“低调。”周安嘴角划出一抹完美弧度,“我只是比你多了几分,聪明、睿智、机灵、贤明、才大心细、大智若愚、学富五车......”

“......”

他神个锤子神。

只是有钱罢了,了不起也就为邋遢男子还清债务,因为有钱,他才能这么做。

没钱他才懒得搭理这种破事。

当然,他赢下赌注也有个人能力的体现。

第一,邋遢男子一口一个贱人贱货,出手伤人,早就将黑裙女子视作不平等的个体,而非平等存在,甚至当做女朋友。

第二,黑裙女子说过,今晚她的生日,周安竟然是她收到的第三份生日快乐,前两份很显然是来自爸爸妈妈的,那邋遢男子对她的生日快乐呢?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第三,邋遢男子或许早已经晓得自己女友的钱从哪里来的,否则一个大学生,兜里分比没有的存在,哪里来的钱还得了那趣÷阁债务,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今日的凑巧而激起心中的火焰,然后搞砸了呗。

站在门口,迎着清风,周安好像发现拯救失足少女的快乐,心中有种莫名的成就感,不由挺了挺身子。

“我曹你吗!”

正当周安享受胜利喜悦的时候,一声怒吼将他从个人世界中拉回了现实。

只见邋遢男子面色阴沉,眉头拧成一团,目光如刀,飞速向他跑来,靠近到不足三米处,随即被两个保安钳制住了,

“我曹你吗。”周安并未开口,邓恒涛冲了上去怒骂,随即向保安说,“把他嘴捂住,太脏了,别伤到他,我可不想赔钱这种人。”

保安个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捂住了邋遢男子的嘴,发出阵阵低沉的响声。

周安不紧不慢走了上去,双眼直视着对方,轻声说:“因为你失恋的缘故,我不追究你公然侮辱他人的不当行为,假设再犯,我会考虑让人起诉你。”

“我知道你将自己失恋的原因归咎到我的头上,只能说你确实该创业失败,有你这脑子干啥都得失败。哥们踏踏实实找个班上,认认真真工作,早日还清欠债,不要一天天躲在女人的背后。”

“你应该感到开心,你的女人为了你竟然来这种地方上班,多么伟大的情怀。”

滴答!

周安一边说话,一边从口袋中掏出车子遥控器,按了一下,他的那辆阿斯顿马丁发出声音,接着向邋遢男子点头示意:“你有这玩意吗?你有房吗?你有存款吗?你有学历吗?你啥都没有,甚至连颗真心都没有,你只有一堆债务,却有个愿意为你付出的女人。”

“不过,却没有好好珍惜,沦落到分手的地步,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得别人。”

人们常说贫贱夫妻百事哀。

邋遢男子穷困潦倒到这般地步,女友还愿意跟着,不可谓不深情。

可惜深情的人受到的伤害总是最深。

周安迎着那杀人般目光,无奈晃了下头,看来这人还没有走出愤怒,也不想去了解事情真相。

一番话白说了。

浪费唾沫。

向邓恒涛点了下头,二人上车,直接离开了这地方。

车流不息,车灯如同一条条延伸的彩带,在黑暗中交织成一幅喧闹而拥挤的画卷。

“安哥。”

“嗯。”

“爱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邓恒涛混了二十多年,结交女友无数,始终以下半身思考问题,从没有使用过脑子。

今天晚上这个场面对他来说,冲击有点大。

一般是他给别的女人钱,怎么到邋遢男子这是女人给男人钱。

那邋遢男子一脸的衰样,和他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想不通啊,想不通。

“问袁玉去。”

“我俩只是奉子成婚,她对我应该没有所谓的爱情吧。”

“你俩讨论下呗。”

“算了。”闻言之后,邓恒涛打消了想法,“我改天和那个女生聊聊。”

“人家不去上班了。”

“你信吗?”

周安蹙着眉头,叹了口气:“但愿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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