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月瓷坊被众人悉知后,沈瓷开始接到许多订单,单独售卖的其余精瓷亦销路畅通。

渐渐地,有眼力的商贾发现,沈瓷的每一批成品出来,或多或少都比之前有进步之处。瓷胎更轻薄,釉面更均匀,质地更细滑,从未止步于现状。她的瓷器由此更加热络,因为每一次,都可以比他们期望的更好一些。

然而,就在制作了数批瓷器、且营造出了良好的口碑后,有商贾再找沈瓷订做,却统统被婉拒了。

“沈姑娘近日不再接订单,正准备烧制釉里红,您若是有兴趣,隔些日子再来看看吧。”月瓷坊的伙计如是说。

商贾闻言,轻轻吸了一口气,重复道:“沈姑娘要烧釉里红了?”顿了顿,又问:“是低温釉里红吗?”

伙计摇头道:“沈姑娘想烧的,定然是精品,哪是低温釉里红能够糊弄过去的?若是不能成功,也不会摆出来售卖了。”

那商贾眼中放光,感叹道:“要知道,因着明太祖朱元璋曾经的农民起义军叫做红巾军,明初之时,红色便成了皇家象征,釉里红也被官窑尽数垄断。而宣德之后,官窑釉里红因为制作困难,已很少制作,多用低温釉里红代替,颜色质地都不够纯净。到了如今,上等釉里红已是少之又少,沈姑娘若要烧制,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伙计道:“正是如此,烧制釉里红原本就困难,若要得到纯正的红色,则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一次,耗费的财力和精力都极大,姑娘暂且没有精力接别的订单了。”

商贾听言,亦是理解:“那好,待两月过后,我再来看看。若是真有质地上佳的釉里红,便是价格再高,我也会掷金买下。”

而此刻,月瓷坊话题的中心人物沈瓷,正同竹青守着刚冷却下来的窑炉,看搬运师傅将一件件匣钵放置在空地上,每稳稳放下来一个,两人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打开,可结果,却只余下一声声叹息。

竹青端起一件雕有红兔的玉壶春瓶,凑到沈瓷面前,问道:“姑娘,我觉得这件还不错,器型圆润,釉面如玉,已能卖个好价钱了。”

沈瓷仍是摇摇头:“我们之前接的那些订单,钱已经赚得很多,因而才有财力做如今的釉里红,要做就做好的,这一件,红色太钝,并非鲜红,还不够纯正。”

竹青满脸失望,摇头叫嚷道:“这釉里红也太难做了,材料昂贵不说,还没一个成功的。再这样下去,之前赚的所有银两,都得花光。”

沈瓷倒是不以为然:“花光了再赚,不碍事,原本赚钱便不是我的目的。至于釉里红,正因为难做,才称得上是千窑一宝的珍品。”

沈瓷蹲下,拿出匣钵中一件件失败的作品,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半天,总结道:“这一次,彩料配比相对于从前好了些,可窑内的气氛和温度还不足够。任何一个细小的缺陷,都可能对呈现出来的红色造成影响。没关系,我们吸取经验,再试一次。”

竹青耷拉着脑袋,默默地点了点头,帮着沈瓷收好这满地残品,眼见着夕阳西下,两人望着那刚刚搬空的瓷窑,对视一眼,才慢慢走回院中。

沈瓷先回了房间休息,竹青则去灶房取今日的晚膳。

不知怎的,灶房今日的氛围比往常活络许多,几个灶娘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耳语不断,时不时发出尖细的笑声。竹青近几日因为等着开窑,大多数时间都同沈瓷呆在瓷窑,府中的见闻也听得少了。如今见这几人兴奋异常,眨眨眼,也禁不住问道:“发生了何事?怎地这样激动?”

平素里活泼的灶娘掩嘴偷笑,眉毛轻轻扬起,笑道:“你是沈姑娘房里的,告诉了你,你可别忙着告诉你主子呀。”

竹青皱起眉头,追问:“到底何事?”

丫鬟又发出几声咯咯的笑声,眼睛在竹青脸上绕了一圈,才慢慢道:“你们还不知道吧?王爷呀,要做主给世子殿下择世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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