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边关之地更是寒彻骨中,慕吟风对此却是毫无所觉。

他目光贪恋望着躺在床上的人儿,三个多月的分离就如同一辈子那么长,此刻她就在眼前,他不敢再错过一眼。

眼眸紧闭,白皙的小脸透着虚弱的苍白,樱唇微抿带着疲惫,明明是寒冷的冬季,她的额上竟还有几滴细汗,身上却是微微在发抖。

就着衣袖替她擦干细汗,将她抱在怀中,她一动不动,也只有这一刻才让他觉得她是安静乖巧的。

是他慕吟风真正能抓得住的。

慕景旭走进原本属于自己的帐中,正好看见慕吟风将床上的弄月打横抱起,他问道:“你要做什么?”

“带她回我的帐中。”慕吟风目光不离怀中之人,却还是回答了他。

慕景旭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真要远走高飞了,将一切的烂摊子全扔下,还好不是。

慕吟风忽然停下,转身问道:“你给她下的是什么药?”

“一般的普通迷药啊,怎么了?”慕景旭摊手问。

慕吟风蹙眉道:“她长期与药为伍,体质该是与百毒不侵无异,不可能会被普通的迷药迷倒,这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你别这样瞧着我,瘆的慌,我对天发誓,真的只是普通迷药,她之所以昏迷,或许是因为替你解毒,耗损过度太虚弱了,你别草木皆兵的,赶紧抱着你的心肝宝贝滚回你的地方去,省得在这儿碍我的眼。”

慕景旭打着哈欠挥手赶人。

“我这累死累活的,都是为了谁啊,你们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早知道这般折腾,当日我就不该嘴碎,出了个馊主意,什么苦肉计,分明是赴死计,你快走吧,我要睡个三天三夜,你可把慕氏的江山守好了,若是被萧东篱夺了去,早晚有一天,你连媳妇儿也守不住。”

慕吟风仿若没听见他的话一般,抱着怀中的人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本就不算宽敞的一张简易小床,刚好能容下两人,再不能空出多余的位置,紧紧将她揽在怀中,一床棉被下盖着的两人,紧贴在一起,彼此的体温互相温暖,慕吟风满足的轻扬着嘴角,露出完美弧形,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两人的呼吸出奇的一致。

又过了半个时辰后,弄月身上的药效散去,她张开眼,抚着发晕的额,入眼的是白色的帐顶,她动了动身子,才发现一双不是孔武但却有力的手臂,环抱住她,形成一个保护的姿势。

熟悉的气息,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谁。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瞬间,慕吟风也惊醒了,他时刻不敢安睡,就怕一不小心又将她弄丢了,他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你醒了?头还晕吗?”清润的嗓音略带低沉,许是刚睡醒的缘故,有着慵懒的魅惑,更是多了几分弄月不明白的情绪。

她稍稍动了动身子,右手获得自由后便打算将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拿开,只是在她刚碰上他的手腕时,被紧紧握住。

慕吟风问道:“你要做什么?”

弄月没好气道:“人有三急啊大哥。”

“呵呵,原来如此。”慕吟风低笑。

既然都已经开口说话,弄月也就毫无顾忌的推开他的手,坐起身准备越过他后,下床解决她的一急。

慕吟风在她还未完全坐稳时,直接掀开棉被下了床。

片刻后,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夜壶,放在床前。

“特殊时期,也只得委屈你了。”慕吟风说完,自觉的走到帐外。

弄月见他一身单衣便出了营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她瞬间感觉深深的寒意袭来,于是跳下床,很快解决了问题,裹着棉被在营帐中来回走动,想要找个能脱身的机会。

按她现在的状况来看,硬闯是不可能的,她方才……如今身子太虚,不说慕吟风这一关过不了,就连非夜,恐怕她都逃不脱。

这人啊,果然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愤愤的跺了跺脚。

就在这时慕吟风走端着两只小碗走了进来,见她裹着被子,焦躁不安的样子,一阵轻笑。

“呵呵,夫人这是怎么了,为夫这才离开片刻就让你这般焦躁?”

弄月定住脚步,轻哼一声后,裹着棉被回到床边坐下。

“你先喝点清粥垫垫肚子,这军营之中也没什么可以充饥的东西,待天明后,我去给你弄点野味儿回来。”慕吟风将手中的一只随手放到床头的椅子上,端着另一只坐到她身旁,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弄月着实饿了,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后,说道:“我有手,自己来。”

说着便伸手去接慕吟风手中的碗。

慕吟风也不勉强,将小碗交到她手中,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着。

喝了小半碗后,弄月问道:“你为何不吃,不饿吗?”

慕吟风摇头:“我不饿。”

弄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碗,又看了看椅子上还冒着热气的那只碗,说道:“我不习惯在吃东西的时候别人老盯着我看,你有两个选择,要么陪我一起吃,要么你就出去,别再这里杵着。”

慕吟风面上笑意愈深。

他长臂一伸,端过椅子上的小碗,在她面前如喝水一般,一饮而尽。

弄月撇开头,自顾自的用勺子喝着小碗里剩下的粥。

不声不响的喝完后,她将碗放到椅子上,又裹着棉被倦怠的躺回床上,不再与他说什么话,闭眼侧身,将床分了一半出来。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时,后背贴上略带凉意的怀抱。

弄月暗自叹息,不得已又只好转过身,将裹在身上这一条还算宽大的棉被分了一半出来,搭在他的身上。

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她目前发现整个营帐中也只有这一条棉被,即使再怎么不愿,她也不能就这样让他冻个大半夜。

要是他再出什么意外,那她的牺牲不就这的白费了?

得到一半棉被的男子并不满足,他再次伸出双臂将纤瘦的人儿搂在怀中,轻声说道:“好生歇息,我知你白日里为救我定是费了不少心力,往后我不会再这般傻了,每回都是用你的安危来换取我的生命,我舍不得。”

弄月在他怀中撇嘴,心想你也知道这是犯傻?

两人就这样闭着眼依偎着,都静默不语,直到天明。

天色大亮,弄月张开眼,轻声说道:“我该走了。”

她知道他也并未睡着。

“你哪儿也去不了,只能陪在我身边。”清润的嗓音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丝毫没有刚睡醒的慵懒,反而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弄月微微支起身子,俯视着他。

“你是打算软禁我了?”她问。

慕吟风仰目凝视着她,摇头道:“我从未有过软禁你的想法,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要能留下你,我或许会尝试这个方法。”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且不说我三番五次救你性命,单说你我相识一场,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弄月微怒道。

“就凭你我是夫妻,你是我明媒正娶且有圣旨昭告天下的妻子。”

“你我之间从来都不是买卖,至少在我心里从未觉得这只是一场买卖,成亲以来的时日,我知道你也如我一般用心对待这场姻缘,我知你心里是有我的。”

“你怕我受伤,你宁可舍了自己也要救我,往日种种都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你是爱我的,因为爱我,所以你害怕,才会选择退让,选择逃避。”

慕吟风轻抚着她苍白的面颊,黑眸中是不加掩饰的深情。

“弄月,承认吧,你心里满满都是我,根本离不开我对吗?”

或许是被他的深情蛊惑,弄月秀眸中暗光微动,明亮的眸子盯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默默不语,稍后双手托起他如玉琢的面庞。

慕吟风眼中情绪翻涌,最终都归为平静,忽然一个翻身,将她扑躺回床上,轻叹一声后俯身而下,覆上樱唇。

温软的触感依旧如从前一般让他着迷,不能自控。

起初的轻触在得到她的回应后变得不能满足。

他想要的更多。

如骤雨急降,又如久旱逢甘霖,心中涌起的狂潮形成一股巨浪,越来越汹涌,压抑不住,而他更不想再压抑。

就在大掌来到她的腰间,刚要解开系带时,被她按住。

弄月按住他的手,将脸侧开,他的吻落到她的面颊上,顺着玉颈而下。

她哑声道:“别……”

“怎么了?”慕吟风停下,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两人呼吸都显得急促。

弄月深吸了一口气后,转头面对着他,只是这一次换成了她仰视,而他俯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一曲唱罢人离散,苦守在原地也不能改变什么,你我这般藕断丝连始终是不妥的,你是慕氏王朝的逸郡王,是黎民百姓的希望,而我的亲人却是青玄的王侯显贵,你我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或许将来某一日还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也不一定。”她的声音透着疲惫与无奈,目光热切却又隐忍。

慕吟风不以为意道:“你若是担忧这个,我可很快解决这个问题。”

“你要怎么解决?”她问。

沉默还是沉默,许久后,慕吟风浅笑。

“若是国界是你我二人之间的阻碍,那我便填了这深渊,将天下变成一家,许你一个平坦国度来成就这段旷世奇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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