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韩佑怎么想的,又是如何打算的。

其实韩佑也有点麻爪了,事情太多。

万事急不得,只能一件一件做。

著名文学家鲁树人曾经说过,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不穿袜子就穿鞋,是鞋套,用完了就扔。

不当孙子先当爷,那是英年早逝,活不了几天。

如果现在大张旗鼓的筹备仪刀卫,没等挑完人估计就得被朝臣撕成碎片,甭管是好官还是恶官,就没人喜欢仪刀卫,没人希望仪刀卫大肆扩充。

回到了国子监,钟声早就响起了,文殿三堂传出了朗朗读书声。

韩佑灵机一动,没去“初级班”贤文堂,而是去了“进阶班”华文堂。

门没关,韩佑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正在教书的博士愣住了,将近一百来个监生也愣住了。

大家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上着课的突然走进来,这已经不是无礼了。

心情烦躁的韩佑只顾低着头往前走,依旧是来到最后一排,坐下后才发现大家都看着他。

博士是个老头,比甲傲雄岁数都大,吹胡子瞪眼的快步走了过来。

“老夫教书三十载,从未见过哪个小儿竟敢…”

韩佑没好气的打断道:“天子亲军统领,滚。”

其实天子亲军没有“副统领”这个说法,只有统领和大统领,统领就属于是副职了。

“笑话。”

这老博士重重哼了一声:“莫说天子亲军统领,便是陛下亲来,也不可如此闲庭阔步走进来!”

韩佑愣住了,这老登一直这么勇敢吗?

老博士一戒尺拍在了桌子上,冷笑连连:“下了学,老夫要亲自入宫问问陛下,陛下到底是如何管教手下人的,说,你姓甚名谁!”

韩佑看明白了,这老头不是吹牛b,是真不怕周老板,只能陪着笑说道:“先生您别生气,学生就是…”

“少废话,说,姓甚名谁,哪家小子如此不知礼数,你家长辈是如何教导你的!”

一看这老头较真了,韩佑郁闷的说道:“京兆府府尹之子,韩佑。”

“京兆府府尹韩百韧?”

“嗯,正是家父。”

老头风轻云淡的转过身,摇头晃脑:“士师不能治士,责之如何…”

一群监生们回头望着韩佑,好奇这家伙是谁。

老博士吼道:“看什么看,刚刚下了大雨,这位监生雨中狂奔也要回堂内增长学识,可谓是你等楷模,都给老夫转过头去,念!”

韩佑傻眼了。

老爹的名号,怎么比周老板都好使?

韩大少爷是愈发觉得这国子监不对劲了。

一开始韩佑还以为这国子监里的学官都是一开口就老气横秋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酸儒,可今天一上课发觉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司业很年轻,看儒生很不爽。

博士很年老,结果才是九品官。

也有个博士连天子都不怕,结果怕一个谁都不应该怕的京兆府府尹。

还有中午在国子监深处,打架斗殴的,直勾勾看大树的,全是奇葩。

韩佑望着给诸声讲解典故的老博士,好奇的不得了。

这老头比甲傲雄岁数都大,说句好听的,都是黄土都埋发际线的岁数了,还瘦,瘦的和竹竿子一样,这么大岁数不在家饴儿弄孙反而在教书,着实是令人不解,总不能真的是个蜡烛点燃自己照亮别人吧?

在贤文堂韩佑听的就费劲,更别说华文堂了。

贤文堂里,博士只是带着大家读,然后讲解。

在华文堂里,这位老博士除了让大家读,还让大家解释,并且发表出不同的看法,以此来不断深挖其含义。

韩佑越听越觉得这是强迫一群监生“过度解读”。

这就是个很古怪的事,儒家经典中,尤其是论语,内容是什么意思,儒生们都给改的明明白白了,谁都不能曲解,谁曲解谁就是大逆不道,结果这老头非得让满屋子监生发散思维。

就说现在和老头讲的东西吧,君子与小人。

在孔子的言论中,也是按照孔老二的说法,君子与小人最大的区别在于“畏”,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君子畏天命的天命,说的是上天的意志,畏大人的大人二字,指的是大德之人,圣人二字属于是大人中的大人,就是有大智慧,大德行,大成就。

通俗点来说,君子和小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君子敬畏上天的意志,敬畏德行高尚的人,敬畏圣人的言论。

小人不知道上天的意志,所以他不畏惧,他轻慢德高望重的人,蔑视圣人的言论。

这话很好理解,也没什么问题,一点毛都没有病。

结果这位老博士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非要说还有深意,让大家往深了想。

一群监生们根本想不明白,这有什么深意。

然后老博士就开始整活了,他说孔老二是圣人吧,大家嗯嗯嗯,是是是,他是圣人。

老博士有说,圣人肯定是要脸的吧,大家嗯嗯嗯,是是是,他要。

老博士再说,既然要脸,那圣人说大家要敬畏上天的意志,听从德行高尚的人,不能反驳圣人的言论,这等于什么。

大家一脑门子问号,等于什么?

老博士之后说出的话就很莫名了。

孔老二是圣人,那时候他即便没说他是圣人,却被很多人看待是有大德行的人。

那么,这个有大德行的人,告诉大家,君子,需要听有大德行之人的话,不能反驳他。

换个角度来看,这不就是说孔老二劝诫世人,大家要听我的话,因为我是圣人,我德高望重,谁不听我的话谁就是小人吗。

可不就是不要脸吗,标榜自己,再道德绑架。

问题是,孔老二是圣人啊,他怎么可能会是这个意思,要是这个意思的话,他还配称之为圣人吗?

老博士满脸的困惑,让大家研究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韩佑将目光从老博士的身上收回来,这才注意到,所有监生都面露沉思之色,不少人都带上痛苦面具了,估计越是思考越懵逼,越是思考越怀疑。

坐在最后一排的韩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老头说了一大通,怎么越听越像是变着法埋汰孔老二不要脸呢,这特么是正经教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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