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绮,十六岁从业,工龄十一年,十一年来,连续九年夺得销冠,之后凭着优秀的工作能力从事管理层工作,拥有管理经验三年整。

像这种特殊行业的特殊工种,即便是拥有高深的技术,依旧需要不断扎根基层不断耕耘,提高自己的同时也要精营着属于自己的人脉关系。

古代与后世不同,像后世,存点钱去当个主播或是开个服装店就可以抽身而退。

古代可不行,一天是女校书,一辈子都是女校书。

哪怕只做了一天,旁人只会记得你是女校书,与你做了一辈子没有任何区别。

在如今残酷的大环境就业趋势下,各行各业都不好做。

尤其是这种特殊从业者,吃的是个青春饭,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就如同世家和国朝一样,百年的国朝,千年的世家,这行也是,只有百年老字号青楼,没听说过有百年老字号头牌的。

想要混出头,无非两种途径,一,傍大款,钓凯子,找到榜一大哥后迅速上岸。

这种情况很少,从业年限越久,上岸的几率越低,工龄越长,保质期越短,劣势尽显。

那就只能是第二种途径,跻身管理层。

只是类似于这种搞娱乐的私企,女性员工高达三十余人,脱颖而出成为管理层何其难也,不比千军万马独木桥的科举简单多少。

雨绮做到了,成了老…成了执行老总。

可即便成了管理层,依旧是给投资方打工的,事业虽然有了起色,可人总是要回归家庭的。

很多人都无法在努力工作的同时兼顾工作,雨绮也是这种情况,工作太过特殊,几乎没有人愿意接盘,将其视为不良资产。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有着优秀管理经验的雨绮也就慢慢淡了这个念想,两耳不闻楼外事,一心坑冤大头。

可因为一个姑娘,一个叫做铁妞的姑娘,雨绮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

雨绮,从良了。

不但从良了,而且见识了她从想过的世界。

依旧是做管理层,却没有了尔虞我诈,没有了鄙夷唾弃,还有了靠山。

以前的东家,雨绮会卖力,为了赚钱。

现在的东家,雨绮会卖命,为了报恩。

雨绮不知道自己欠下的到底是什么恩情,她只知道这个恩情还不完,这个恩情与物质无关,而是一种她一辈子都不应该得到的某种认同感,归属感。

她喜欢新的工作环境,喜欢身边的人,喜欢东家,每天都很快乐,不用担惊受怕,甚至还有不少壮小伙总是羞涩的偷偷观望着她,其中一个姓江的,都恨不得绕着她跑圈儿。

这让雨绮感觉自己回到了梦中,一个年少时曾经憧憬的梦里。

多少次掐着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为了这个梦永远的做下去,雨绮愿意做好东家交代她的每一件事,哪怕没交代,她也会做,比如买酒。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今日,是东家亲爹韩大将军的诞辰,四季山庄需要大量的酒水,从南地运来的酒水。

城中的酒坊耽误了半日,雨绮怕出现纰漏,坐在马车里,带着三个赶着马车的马夫,从城里拉出了三车上好的酒水。

上了官道,过了一半的路程,马夫回身喊了一句,要停一下,有人将官道堵住了。

雨绮没在意,在马车车厢之中耐心的等待着,想要平复激动的心情。

周人庆诞,要在主桌上铺一层红布,寓意安康富贵。

一般都是家里女眷负责,在上面绣些吉祥图案,交给主人,算是祝福主人,主人再铺于桌上。

这事,是雨绮办的,只是她没想到韩佑会让她负责,更没料到韩佑让她亲手交给韩百韧。

这是一种殊荣,更是一种将其视为自己人的信任。

手帕上写满了吉祥话,雨绮背了一日一夜,总怕出纰漏。

突然间,车厢中的雨绮似乎是闻到了某种淡淡的腥味。

这种味道,雨绮有些熟悉,是血腥味!

刚要掀开车帘,一把明晃晃的长刀劈开了轿帘。

雨绮花容失色,刚要惊叫,长刀抵住了她的脖颈处。

三个人,三具尸体,都是马夫,一刀毙命,悄声无息。

三个活人,穿着夜行衣,目露凶光。

手握长刀之人,双眼之中满是嗜血的光芒。

“说,韩家都宴请了谁赴宴。”

早已是魂不附体的雨绮不断颤抖着,遍体生寒。

知道韩百韧今天诞辰的,其实并不多,不过山庄之中好多人都知道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抽打在了雨绮的脸上。

雨绮吃痛,想要捂住脸,冰凉的刀锋紧紧贴住脖颈。

“你们,你们是谁!”

“少废话!”

另一个黑衣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即和同伴扒下了车夫的衣服,将尸体隐藏在草丛之中。

慌乱不堪的雨绮渐渐镇定了下来,刚刚几人说话时,她听的清楚,可以确定,这些人说的并非是官话,而是南地方言。

一张银票从黑衣人的袖中抽了出来,一百贯。

黑衣人轻声道:“姑娘,某家知道你,京中青楼鸨子,这银票归你,你只需回答几个问题就好。”

雨绮想骂人,不敢。

就这一百贯银票,都没她手下销冠一天的提成多,瞧不起谁呢。

“大,大侠您问。”

“韩家父子,可否请了你汉家天子。”

雨绮神情微动。

“你汉家天子”,代表眼前的人并非是汉人,而是异族。

雨绮盯着面前的人,这才看到,对方的眼中遍布血丝,明显是草原人。

这让雨绮很困惑,因为另外三人明明是南地之人。

“我不知。”

雨绮摇着头:“今日东家之父诞辰,宴请了谁,谁会来,我一概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说。”

雨绮一咬牙:“不知,知也不会说,杀了老娘,老娘也不会说!”

“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问你一次,今日宴请都有何人。”

“宴请了你老娘,为东家跳舞助兴!”

黑衣人大怒,一脚踹在了雨绮的脸上。

四人不由分说,对着柔弱无力的雨绮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数息之后,雨绮卷缩在地上,身上的绣裙破烂不堪遍布泥浆,满面鲜血。

钻心的痛,雨绮紧紧咬着牙关,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出声。

“有刺…”

“客”字没有喊出来,刀鞘砸在了雨绮后脑上,雨绮险些晕厥。

一位刺客摘下了面巾,刚要举刀劈下结果了雨绮,另一人拦住了他。

“钟兄且慢,此女明明是个残花败柳之身,却能在山庄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八成是那韩佑的相好,留她一命,事成之后若是能全身而退再宰了她,遇了岔子,见机行事利用她脱身。”

“好,那便先留她一命。”

“事不宜迟,先将南关番蛮的药粉撒入酒中,做好记号,待宴请之人快要离席时再换上毒酒。”

“可如今尚不知韩家父子到底宴请了何人。”

“不碍事,韩佑为天子亲军统领,想来朝堂之中鹰犬遍布,达官贵人也会纷涌而至,到时统统杀了便是。”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记得,达官贵人倒是其次,要是汉家皇帝来了,必杀之,杀了他,你家主子可不费吹灰之力夺回皇位。”

同伴不太确定的说道:“皇帝久居宫中,岂会因为一个臣子诞辰出宫出城。”

“那人说了,韩家皇帝独宠韩佑,与韩佑不似君臣,更似至交好友,八成会来。”

说完后,首领从怀里掏出了手绘的地图:“到时我们就埋伏在官道这,你主子派来的那些死士会在半个时辰后赶来。”

哭声穿了出来,刺客们低头,这才看到满面鲜血的雨绮痛哭出声。

刺客冷笑道:“现在方知懊悔,快说,宴请都有何人。”

“是啊,老娘是懊悔了。”

雨绮艰难的转过头,满面恨意,咬牙切齿道:“懊悔老娘还未报答东家知遇之恩就要死于你们这群宵小之手!”

“知遇之恩?”

刺客冷笑连连:“你不过是个卖皮肉的妓家,那韩佑宠幸你几日便腻了,哪里来的知遇之恩。”

“放屁!”

雨绮撕心喊道:“老娘命如草芥,残花败柳之身,人人唾骂又如何,却非是东家禁脔,莫要拿我来折辱东家,你可辱我,骂我,杀我,却不能辱东家少尹!”

喊罢,雨绮挣扎着就要起身拼命,却又被刺客踹倒在地,彻底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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