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鬼节,探亡人,烧阴香。桃花村晨起便下了一场雨,让闷热的天气,顿时凉得有些沁骨头,xiǎo雨下了个把时辰,便换成了轻飘飘的毛毛雨,整个酒肆如同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这样的天气,配合今日的气氛真是再妥帖不过。

苏xiǎoxiǎo和大家一起动手,封住了葡萄藤下的水井,这还不够,苏xiǎoxiǎo找了匠人在封住的水井上面,修了一个半人高的xiǎo灯塔,安上油灯,这样也算给酒肆院中增加了一个景致。

更重要的是让大家有个念想。

安了个香炉,给慕容晓燃了香,烧了纸钱,今日最重要的事情才算是做完了。

经过了四个月的努力,酒肆的现状总算不算寒碜,来往的商旅渐渐也算是知道有破晓酒肆这么个歇脚的地儿,经过的时候,要上半斤米酒,一碟切羊肉,沉默的喝了吃了,继续赶路的客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来来往往让人眼花缭乱,徒于奔命中,破晓酒肆变成一个可以歇脚的所在,也算是没有违背慕容晓当初开酒肆的初心。

厨艺比试忙了十日,苏xiǎoxiǎo总算是可以歇上几日,却是不能闲着,她要做去镇上比试的准备工作。

村里的厨艺比试非常的简单,基本上没有什么菜系的争斗她便轻松胜出了,十五个村,就胜出了四人,去镇上参加比试,兰源镇胜出三人,其他乡镇还不知晓。

淘汰率虽然高,但是对苏xiǎoxiǎo自然不在话下,虽然没有过硬的基本功。但是以她当过评委的经历,对选择比赛的菜品来説是非常有好处的,迎合评委的口味,便轻松过关了。

初赛胜出虽然在意料之中,也算是捡了巧。但是温良郡内,厨艺高超之人众多,下一步没有那么顺当,所以苏xiǎoxiǎo叫了秀才和大能来了解一下情况。

正説着话呢!青青火急火燎的从外院抬腿跑了进来,嚷嚷道:“有个顾客挑剔您入夏的时候上的一道新菜,荷叶葛粉羹。二斤跟他解释,他不听,非要叫您亲自出去。”

这夏天都要完了,居然有人diǎn这道清凉解暑的菜品,而且还是选择在七月半这天。这品味真是有些诡异。

“咱们刚刚才説该换菜牌了,这就有人diǎn了这道菜来説事儿,掌柜的,赶紧看看去。”秀才这么説着,已经先起身,走在了苏xiǎoxiǎo前面。

苏xiǎoxiǎo紧跟着走了上去,来到了葡萄藤下,纵然是有草棚的遮挡。还是有xiǎo雨斜着飘在脸上,苏xiǎoxiǎo只看见一个侧面,只见坐着的公子气质不凡。水月色圆领宽袖长袍,白色腰封,显得超凡脱俗,一双银白色的高筒鞋履,上面居然一diǎn淤泥都不曾有。

长长的刘海遮住对着苏xiǎoxiǎo的那侧脸,看不清长相。只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不知道这道菜什么地方让公子不满了呢?”苏xiǎoxiǎo可亲的问道。

开门做生意,难免碰上找茬的。苏xiǎoxiǎo决心看看再説。

刘海男转过头来,苏xiǎoxiǎo这才看清他的脸。他轻轻扶了扶刘海,剑眉星眸,鼻梁很高,倒显得颧骨不算太高了,脸颊有些微凹,略微显得人有些挑剔,薄唇微启,“喔,原来你就是这个酒肆的掌柜呢!”

看到他的脸,苏xiǎoxiǎo心头如有大石一击,猛然一收,差diǎn没有站稳,步子移动了一寸,忙稳住重心,再看站在身侧的夏歌笑,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很明显是有所瓜葛的旧人。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来人是谁,也不方便问夏歌笑。

这人的长相令她不悦不説,就连这语气也令她浑身不爽利,他分明有些看不起人。

“不知公子何处不满,还请不吝赐教,若是我酒肆的过错,定然会给公子个説法的。”苏xiǎoxiǎo淡淡笑了笑。

一旁一个长得精明能干的伙计笑嘻嘻説道:“我家公子就是觉得你家的菜难吃,至少没有别人嘴里説得那么好。”

一听这话,二斤火了,恁凭哪个厨子听到这话,估计都得不高兴,苏xiǎoxiǎo伸手拦了一下,秀才捏住了二斤的胳膊,他这才把举起的铁勺放了下去。

“康成,这里没你説话的份儿。”来人斜了身边呱噪的xiǎo厮一眼,满脸不耐烦,顷刻后笑看向苏xiǎoxiǎo。

“这位公子,人人长着一条舌头,喜好自然千变万化,我既然开门做生意,当然容得下不同的意见,但是寻常人若是吃了一家酒楼的菜不合口味,dǐng多是下回不来了就是,公子既然亲自把我叫了出来,想必是有话要説,我倒是想请公子指教一二,若是説得有理,这顿酒钱我不但免了,下次再来,酒钱还能对折……”苏xiǎoxiǎo欲言又止。

“这……夏掌柜若是这么説,我倒是成了挑衅,这样我还敢説吗?”来人饶有兴趣的反问。

“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对自家的菜色比较有信心。”苏xiǎoxiǎo回了个笑。

“那我就不客气了,首先説这羹,荷叶入汤已经不再碧绿,而羹调制的也不够细,羹汤中的蛋花,居然喝到了蛋黄,真是扫兴。

再説这樱桃红烧肉,糖渍的樱桃最近进水了吧!有一股过风的味道,厨子明明知道还偏多加酱油来遮掩,让红烧肉咸的难以下咽,待会儿夏掌柜可以亲自尝尝。”

拢共三道菜,便有两道菜,听来是出了大问题。

扫了二斤一眼,苏xiǎoxiǎo把他的慌乱看在眼里,看来人家所言不虚了。

苏xiǎoxiǎo也不恼,这种口气在她听来司空见惯,这对她来説还不够入门的级别。

“这位公子没有提到酒,不知……酒如何?”苏xiǎoxiǎo见一xiǎo坛子酒全部见了底,突然来了兴致,顺口问道。

来人以为她听到前面那些评价,一定会恼怒,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挑剔米酒的説辞,只好如实説道:“唯独酒不错,入口爽滑,米香扑鼻,这种微雨天气喝来真是爽口极了。不过也是,一个酒肆,若是连酒都上不了台面,那岂不是太丢人了?”

来了个懂行的,“谢谢公子谬赞,至于另外两道菜,我也不找借口了,首先,我观其色,便知道酱油太深,再看樱桃,并不饱满,有些地方已经塌陷,便知道了一二,只是我厨子手艺一向很好,平常人吃也吃不出来,所以也未曾有人跟我説过。

所以我真的要好好谢谢公子,幸好您对酒水也还算满意,那么我便再赠一坛,并把酒钱免了以示感谢。”苏xiǎoxiǎo好话好説,来人本想挑事,却没有挑起来,倒是有些意兴阑珊。

看着棚外细雨微微,他张了张嘴,也不好再説什么。

苏xiǎoxiǎo见没有什么事情了,就假借去忙,刚欲告辞离开。

他张嘴説道:“在下贺鸿祯,提意见时心中还有些忐忑,没想到夏掌柜认错如此爽快,假以时日必将飞黄腾达,成为个中翘楚,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不知以后是否欢迎我继续光顾?”

苏xiǎoxiǎo停住步伐,在微雨中站住,“当然欢迎,而且我还欢迎贺公子随时把吃到的菜式的口感告知我,若是我不在,便告知秀才,他一定会转告与我,开门做生意,当然希望贵客盈门,而且是多多益善。”

説完便微微diǎn头,离开了葡萄架,朝着正厅大堂走去。

康成见主子坐了个把时辰的马车,就为了来跟个娘们儿吵嘴,有些不乐意,“主子,你未免对这个夏家四xiǎo姐,不,前夏家四xiǎo姐太上心了,派我打听不説,护她周全也不説,您该不会看上这个前——夏家四xiǎo姐了吧?”

贺鸿祯踢了康成一个踉跄,“你什么时候能把你那张破嘴给我捂严实了?——德行。”

康成被这一脚踢得舒坦,嘿嘿摸着头傻乐。

主子只有非常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与他“互动”,虽然暴力了一diǎn,但是总好过,一言不发铁青着脸,那对他这个随从来説,才真是无声的折磨。

很快秀才便再上了一坛子酒,并上了一碟上好的糖渍青梅给他下酒,这种天气,这样倒也雅致。

贺鸿祯毫不介意,又喝了几杯,方才离去。

……

破晓酒肆的正厅大堂内,二斤和胡皓并肩站着,二斤有些担心,苏xiǎoxiǎo不止一次説过,她平生最恨的就是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人,特别的要吃下肚的东西,不干净都是大罪过,别説坏了的。

但是苏xiǎoxiǎo却并没有骂他的意思,而是让他把夏天存了的那罐子樱桃酱从库房拿过来,又顺带捎的让胡皓从墙上把‘荷叶葛粉羹’摘下来,换上‘干豆角烧牛肉’这道菜,这道菜用来配度数高一些的米酒味道好得很。

苏xiǎoxiǎo越是不説二斤,二斤心中越是惴惴不安,把坛子放在了矮桌上,犹豫了一番,还是张了嘴:“掌柜的,你还是骂俺吧!客人diǎn了这道菜,俺红烧好了,放樱桃酱的时候,才发现有些微透了风的味道,并不十分重,料想也没有人会吃得出来,所以……是我偷工减料了。”

二斤的自责,苏xiǎoxiǎo虽然都看在眼中,却未动声色,而是舀了一勺樱桃酱在鼻尖下仔细闻起来,然后对二斤説:“叫上大能,咱们去地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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