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中人声鼎沸。

除了火锅的咕咚声之外,还有客官们看热闹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见到夏芊钰的一瞬间,噤若寒蝉,大家都在观察夏芊钰会如何处理闹事的人。

夏芊钰这才发现两人打架推翻了桌子,锅碗瓢盆摔了一地,一片狼藉。

铜锅滚落,汤汤水水四下流着……

夏芊钰无名之火慢慢累积,她生生憋着,尽量让自己不要发火。

这次一起来的有五个人。

被按在地上打的那人是县老爷的公子,范公子。

而将范公子推倒在地挥拳不停打着的是琴川出了名的豪绅之子,沈公子。

琴川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居然在苍月酒楼大打出手,看来苍月酒楼想不火也难了。

而且两边的跟班,一diǎn用处都没有,不但不劝架,反而扭打在一起。

夏芊钰感觉脑袋被气得生疼。

她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就算是商业间谍的报复她都能够忍受,却完全不能忍受眼前这种莫名的情况。

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她走过去一边一个揪着他们两人的耳朵。

“老娘忍你们很久了,这几日你们日日来酒楼闹事,惹得我不胜其烦,别人被我推辞了,还知道隔几日再来,就你们这样,还让不让我做生意了?”

夏芊钰自称老娘,让两人目瞪口呆,一时间忘了喊疼。

等到夏芊钰又使劲儿的时候,他们才嗷嗷叫着,从地上爬起来。

眼前明明是个男子,行为手段又似个女人。

这也罢了。关键手劲儿大得惊人,让人错愕。

“看什么看?告诉你们,要打上别处打去,在我苍月酒楼打架,门儿都没有。”夏芊钰一不做二不休,学着太监的模样,声音粗重又有着莫名的尖利。

兰花指一翘。用指尖指着两人。如同泼妇一般骂道。

打架的两人完全已经吓傻,几乎不敢反抗。

夏芊钰见两人老实了,这才松了手。然后説道:“二位长得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之后必成大气,何必为难我一个xiǎo掌柜。我和赵大先生有些交情,但是不过是酒肉穿肠过的交情而已。

説不上话。你们的事情,我帮不上忙,还请以后不要再出现了。”

説这话的时候,夏芊钰有恢复了男子的粗嗓子。

一时间让人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面面相觑。盯着夏芊钰,不知她到底是男是女。

看着眉清目秀似是女子,但是偏得皮肤黑亮。表情动作都无半diǎn女子的端庄。

説是男子,刚刚自称老娘。且还用捏耳朵的方法。

……传説中的夏掌柜,真是令人摸不透。

两人被赶出酒楼之后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到底被夏芊钰做了什么。

禹歌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青青看热闹看够了,忙走过来:“掌柜的,过几天琴川该到处都是您不男不女的传言了。”

“没关系,我现在的样子本来就不男不女,我的信息越是模糊,对我越有利,不管了,以后其他人来便説我不在。

但是若是是这两个纨绔子弟来,便通知我,他们不好对付,一个是县令之子,一个是豪绅之子,若是正在苍月酒楼打出个三长两短来,我们的酒楼怕是开不下去了。”

夏芊钰的话非常重,青青知道她用这样的语气説话的时候,便是事态非常严重,于是郑重的diǎndiǎn头。

“今天只是蒙混过关,过几日他们怕是还要来,到时候夏掌柜还是准备拧陌生男子的耳朵吗?”

禹歌笑的语气相当不愉快。

连这样的xiǎo醋都要吃,夏芊钰觉得好笑。

却见他轻轻捏住她的耳朵,“説以后再也不会了。”

夏芊钰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xiǎo孩。

“实在太气人了,一时间没有控制住,我舅舅家的双胞胎打架,我劝不动的时候,便走过去牵住他们的耳朵,他们立即就老实了。

看来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用。”夏芊钰炫耀道。

禹歌笑拿她没有办法,但是又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苍月酒楼日日爆满,成为了同行的眼中钉,肉中刺人,想要长久,便要一直保持这样的水准,否则一旦跌入谷底,琴川不会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这段时间,你让人多去县衙走动着,若是有人闹事,以后让衙役出面吧!”禹歌笑实在不放心。

若是这两个纨绔子弟知道夏芊钰的真实身份,怕是不妙。

女扮男装都看得出眉目清秀,若是换上女装,怕是会惹上更多的麻烦。

再説范公子和沈公子被莫名赶出了苍月酒楼之后,两人这才反应过来。

范公子问道:“难道只有我觉得夏掌柜是个娘娘腔吗?”

两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太深的仇怨,只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一个琴川不能容纳两个纨绔,两人家世虽不相当,但是品位相当。

经常在各种风月场合碰见,两人总是为了抢风头掐架,早已经打习惯了。

如今有比打架更好玩的事情,立即便忘记打架而成为同盟了。

“会不会夏掌柜本来就是个女子呢?”沈公子邪魅一笑。

范公子摸着下巴,“有diǎn意思,若是这样真有diǎn意思,这夏掌柜才在琴川出现多久,便让多少人惶惶不可终日。

本来以为她在这么个死地开酒楼,一定是找死,结果,愣是给弄活了,这就不説了。

关键是我爹知道夏掌柜和赵大先生有交情,非让我説服夏掌柜让赵大先生同意我入学德馨书院。

若她是女子,那就好办了,我就将她xiǎo娘们娶回家,到时候她哪有不帮助自家相公的道理。”

“喔,这就有意思了,我爹也説让我入学德馨书院,我考试两次都落榜了,赵大先生一diǎn不徇私情,做人又滴水不漏,除了好口吃的,别的油盐不进。

既然我们都有心,先把他是男是女确定了,然后我们再各凭本事,看谁能将她娶到手,这样的女子一定很带劲儿。”

两人居然握手言和,猥琐一笑。

龙抬头那天,店里生意很忙,好不易忙完了,已经是一更天了。

夏府有家宴,每日都来接送她的车夫今日没来。

故而夏芊钰随便招了一辆马车让他送回去。

禹歌笑不放心,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车夫张了张嘴未説什么,然后门帘放下来,将马车赶到了侧门附近。

避免身份被有心人打听,两人提早下了马车。

走过一条狭长xiǎo巷时,夏芊钰被人拦腰抱住,正欲上下齐手,一道白影手里拿着什么,寒光闪过。

一声惨叫响起,随着惨叫血腥味弥漫开来。

“谁,谁敢袭击老子?”袭击夏芊钰的人吃痛,将她推了出去。

禹歌笑不曾説话,刀锋划过,双手滴答留着血的人,捂着脸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还不快滚,不管是谁指示,告诉他今日之事若是在发生,就不是割伤双手,而是挑断手筋,也不是割伤眼皮,而是剜除眼球,滚……”

夏芊钰从未听到禹歌笑的声音这样寒过。

她簌簌发抖,心中后怕不已。

显然是有预谋的,平日里她都坐马车,直接坐到后门,只有偶尔,她会通过绕这条巷子步行。

“有没有受伤?”禹歌笑忙将她拉到亮光之下四处看着。

“没有。”

然后有赶紧补充,“还没有来得及受伤,你不在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如何会不在,不行,以后我每日送你,否则我如何能够心安?”

禹歌笑表情比玄铁菜刀更加发寒,夏芊钰忙傻笑道:“这不是没事吗?没想到你的刀法不仅能够做菜人,居然还能防身。”

“不光能够防身,还能够索命,若是你今日伤了半寸,我不保证我的刀锋不会从他喉管抹过。”

这话让夏芊钰大大的打了个哆嗦。

感动伴随着恐惧让她有种忍不住鼻酸,复杂的情绪令她久久不能动弹,直到禹歌笑将她抱在怀中。

“若是知道你会如此危险,也许就不该让你当掌柜,你不知这琴川水深。

当初我在琴川大出风头,多次陷入危险中,我都未曾害怕,刚刚我怕了,黑暗中我看不清,只看见你的挣扎,我当时怕得想要杀人。”

这才发现禹歌笑的哆嗦竟然比她还要严重。

“这是我们一起选择的不是吗?前世让你一人去扛,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一人去享受你奋斗得来的,我并不快乐,已经试过一次,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你别担心,如今我知道有人想要害我,我会更加xiǎo心翼翼的。”

夏芊钰没有想到有人这样明目张胆。

如今太平盛世,居然使用如此卑劣完全没有任何含金量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以后,除了必要的时候,我一定对你寸步不离,若是你受了伤害,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当不当御厨,四大菜系什么的与我都没有意义。

你才是我重活一世,唯一的重要的事情。”

禹歌笑从未説过这么多话,而且每一句话都像是大难不死的感言,她紧紧搂着他,没有反驳没有言语。

因为她知道,这些话前世他没有来得及説的话,如今恍然大悟,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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