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处,李寻连对佛道两宗越发认可起来。当然了,这个认可只是对创立这两个宗派的绝世圣者感到认可和敬佩,而不是对当下的佛道两宗,因为佛道两宗创立万年,时至今日,最起码九州的佛道两宗,内部早已变了性质,腐臭了、烂掉了……

“徐大哥,你知道为什么极剑殿和客栈没什么信徒么。”李寻连怅然发问。

徐麟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想过。欧阳剑圣在世之时,极剑殿的底蕴在南地绝对是数一数二,但他们的门丁始终不旺,直到欧阳剑圣作古,他也仅仅收了八个门人而已。

欧阳剑圣收徒严苛是其一,但徐麟明白,最大的问题并不在此。

同理,客栈也是这样。明明拥有足以称霸九州江湖的深厚底蕴,但客栈子弟一共才八千人,甚至还不到佛宗的一半。

这是为什么?

李寻连现在想明白了,因为客栈和极剑殿只有底蕴而无有能够令人追随的信仰和理论。有人可能会说,道义和剑道难道不算么。

不算!最起码和佛道两宗完整而具有哲理性的理论比起来不值一提,因为道义太过笼统,剑道太过渺茫,世人看重的才不是这些,而是能够让他们精神得到寄托的东西。

很显然,佛道两宗有这个本事,创立佛道灵宗的圣者也有这个思想高度。

李寻连想这些肯定不是闲着没事,此刻他的心理,有种看似荒谬却未必荒谬的想法。那就是有朝一日建立一套完整的道义理论,让九州沦陷的人性能得以重生,因为这才是改变九州本质的重中之重。

当然,他不是在否定佛道两宗成百上千年流传下来的思想精华,而是出于现实的无奈。

佛宗还好,现在的道宗已经不再是故老相传的那个斩妖除魔的道宗了,这一代的道宗的所作所为,已经和江湖宵小没什么两样,此时是乱世,如果是盛世,相信不用别人动手,道宗自己就会毁在自己的手中。

一路上李寻连都在寻思这件事,而徐麟似乎也若有所思,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赶了五天的路程,今日正午时分,重新回到了百里轻风那里。

昨天夜里李寻连就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但当时人困马乏,索性也就没有突破,今天到了百里轻风这儿,环境安逸,正好安安静静的突破境界。

灵溪初期到灵溪中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是以没什么可说的,很顺利,很简单,突破到灵溪中期之后,李寻连才来到大厅和百里轻风、徐麟汇合。

此刻他们正在谈着南地的形势,徐麟对百里轻风的见识深感佩服。李寻连上前搭话,百里轻风玩笑道:“你这是反客为主啊,来了之后不嫌跟我这个寨主见面,反而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寻连自然知道百里轻风是在开玩笑,“哈哈,谁让咱们关系到这儿了呢。”

“别扯,说吧,你是有什么事要麻烦我啊?”百里轻风笑问,他已经见到了被折磨的不像样子的朱诚,所以知道李寻连这次来肯定是有事。

事实上李寻连还真就没故意折磨朱诚,他之所以会变得狼狈无比,主要是他老想逃跑,而且赶路时总是拖后腿,说他被折磨,还不如说他是被吓得的累的。

“哈哈,百里大哥目光如炬啊,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找找朱易的军队到底藏在哪。”

听得此言,百里轻风丝毫不感觉奇怪,也许别人听到当代皇者的名头感觉十分避讳,但对于他们这群人来说,皇者又怎样,大家都是两个鼻孔出气的人,没啥了不起的。

当然了,要是连这点气魄都没有,百里轻风也不可能在纷乱的南地站稳脚跟,李寻连也不可能成为客栈公子。

“三天,只要他在南地,三天必有消息。”百里轻风自信说道,随后拉着李寻连入座喝酒,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李寻连自然是相信百里轻风的能力的,于是便也将此事抛之脑后,既然百里轻风这么说了,那等着就是,根本不用李寻连和徐麟操心。

无话则短,第一天没有什么消息,第二天下午,消息便传了回来。

让人意外的青霄皇军队驻扎的地方据此并不是很远,甚至很近,就在这条山脉北侧尽头,一片和大荒山接壤的荒原之中。

“竟然还是在那?”李寻连微微诧异,他和徐麟都知道那片地域,因为上次遭遇黑龙卫就是在那里。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之意。那里距离山寨不远,而且两人还算是轻车熟路,如果现在出发,估计用不上深夜,便可顺利找到那片区域。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徐麟问道。

“不忙走,不能把这宝贝就这么轻易的交给青霄皇。”李寻连笑着看向朱诚,他们都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此刻朱诚正坐在角落里狼吞虎咽,这一路上跟着李寻连和徐麟风餐饮露,早都饿得不行了。

听得李寻连话语,朱诚惊骇的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惧怕的目光。

“看什么看,赶紧吃你的,要是在我吃完之前你还没吃完,我就割下你的舌头!”李寻连佯作凶狠,吓唬道。

朱诚一听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扔掉,玉带哭腔:“吃完了,我已经吃完了……”

“吃完就等着,一会儿本公子有话要问你。”

说完,李寻连再不搭理朱诚,和百里轻风徐麟两人痛饮起来。

酒足饭饱,李寻连提着朱诚回到自己的住处,没等他亲自开口,朱诚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公子大人有大量,我什么都愿意说,您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不想落入朱易手里啊……”

一听这个,李寻连登时乐了,本来他就不愿意审问,既然朱诚自己愿意说,那倒是省事儿了。

“说吧,从我夜闯成王府开始说,一直说到我抓住你之前。”

见得李寻连心情不错,朱诚便恬不知耻的央求道:“公子您看,我哪能和你跟徐大侠相比啊,这一路上你们风驰电掣,我这两条腿都要累折了,眼下实在是跪不住了,能不能……”

朱诚扫向身旁的椅子,意思想要入座。

李寻连又被他逗乐了,这劣货你说他没长脑子吧,人家还把朱熙哄得团团转,你说他长脑子吧,瞅瞅他现在这幅德行。都阶下囚了,还敢跟人家要座儿呢。

“坐。”李寻连指了指椅子,见得朱诚赶紧道谢入座,便又说道:“坐是坐了,但你记住,只要你有一句话是假话被我发觉,我不听你解释,也不管你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直接就杀了你!”

闻言,朱诚赶紧从座位上滚了下来,连声道:“那我不坐了,这座位的代价太贵了。”

“呵,这意思你还真想骗我呗?”李寻连冷笑道,一点小手段,朱诚的心思就暴露出来,还是那句话,李寻连真搞不懂以他这智商,是怎么把熙公主骗的言听计从的。

想到这里,李寻连便忍不住问道:“先问你个别的问题,当日你曾在龙骨城广场人五人六的,你是怎么装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朱诚惊讶问道。

“我就是那个老头。”李寻连也不隐瞒。

“那老头是你啊,我说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呢!”朱诚恍然大悟,心里后悔万分,他当时的确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感觉,而且也派人暗中跟随了,但最后并没能发现端倪。

如果仅是这样他到不至于如此激动,准确的说应该是后悔,因为当日他曾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直接把“老头”抓住,但后来因为贪图和朱熙的床笫之欢就给忘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万分,如果当时真的把“老头”抓了,现在的局面是不是就得翻转过来,哪还用坐个椅子都得装孙子啊。

“问你话呢,别跟我扯没用的。”

“是是是。当时那是我父皇教我的,他告诉我必须那么做,实际上我也不想啊。”朱诚咧嘴说道,回想起装好人的那段时光,他感觉束手束脚十分痛苦。

“为什么,仅是为了培养你们在民间的形象么?”李寻连问道。

朱诚闻言连连点头,但却对此并不认同,道:“我觉得没用,贱民就得杀,不杀几个儆猴,他们胆子就大,就想造反。”

“你的意思是后来龙骨城不太安生喽?”李寻连饶有兴趣。

“可不是么,有一段时间总有刁民想逃跑,后来老是这样,我也就不装了,杀了十几号人,直接就把他们震住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敢逃跑了,不过我父皇为此还骂了我一顿,我现在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骂我,公子您给我分析分析。”此刻的朱诚看起来还真有些憨厚,不过李寻连却能从他那看似憨厚的眼神来看到一丝狡黠。

这货也不是真的傻,但绝对算不上精明,虽是心机,但太过粗劣。

“我给你的分析就是你别跟我玩心机,我可没耐心警告你第二次。”李寻连声音骤冷,朱诚这货是想通过这种聊天方式降低李寻连的防备,好为自己争取一线逃跑之机。

这就是他的那粗劣的心机,他也不想想,就算李寻连现在把门打开,让他走,他走得出这连神海大能都攻不上来的山寨么?

见得李寻连面色转冷,朱诚立刻怕的要死,也不敢再耍心眼了,而且李寻连之前说了,有一句让他感觉是假话的,他就杀了自己。

“继续说吧。”李寻连喝了一口茶。

实际上朱诚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情愿的,但考虑到李寻连行事的风格,最终还是没敢撒谎,将所有实话都说了出来。

“那天晚上你闯入王府,后来大掌柜也来了,那天我就藏在院子的石桌底下,可把我吓坏了。”朱诚似乎瞬间陷入回忆,脸上浮现起后怕之色,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那可是大掌柜啊,谁见了不怕。我亲眼看着殷九煋明明刺到了大掌柜,但大掌柜回身几句话就把殷九煋给说死了,后来他又要杀我父皇,但不知道怎回事,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道裂缝,然后我就和父皇一起被吸了进去,再有知觉的时候,已经是在南地了。”

“哀尘。”李寻连低声沉吟,朱诚说的裂缝无疑就是虚空裂痕。

“对,就是他!”朱诚忽然面露愤怒,道:“他说要帮助父皇对抗青霄皇,当时我和父皇都感觉有这样的强手相助,肯定能够东山再起,更何况我们还有南地二十万大军作为依仗,可谁知道,在以后的时间里,他竟然越来越放肆,甚至明摆着告诉我和父皇,我们就是他的棋子!”

“那你们没想过反抗?”李寻连好奇问道,以成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任人摆布。

“想啊,每天都想,但父皇告诉我要隐忍,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忍,难道就因为他实力深不可测么?再深不可测也比不过南地二十万雄兵吧,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妖族啊!”

李寻连扬了扬头,示意他继续说。

“有一天我父皇故意违拗他,试探他,结果他当着满席文武把父皇一通贬低,没过几天又在两军阵前漏了一手,父皇说他那不是随意的举动,而是在向我们证明,即便南地有大军二十万,他想杀我们的话也跟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的确。”李寻连点了点,因为那天衬托哀尘神速的就是他,镇南关前,哀尘对李寻连连出数招,但李寻连连哀尘的容貌都没看清。

“再然后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就是那场计谋,那就是哀尘一手策划的。”朱诚没敢看李寻连。

李寻连知道朱诚指的是什么,他和朱佲一路势如破竹,看似是南地兵将不堪一击,实际上却是成王故意放水。当然了,就算不放水他也挡不住李寻连和朱佲的势头,不过如果那样,双方到得龙骨城前,恐怕也会损失惨重。

他这么做,为的就是降低两人的防备,让两人产生大意心理,从而为最后的收官手段做足铺垫。

事实也的确是成王棋胜一招,李寻连和朱佲毕竟年轻,最后都栽在了成王的算计当中。不过李寻连知道朱诚肯定是说谎了的,说这事儿是成王和哀尘一起策划的他信,说是哀尘一手策划,明显是在转移仇恨。

“接着说。”李寻连没搭理他:“说说朱佲大军被全歼的事儿。”

朱诚也知道李寻连和朱佲不对付,听到这个话题登时来了兴致,“朱佲就是个废物,跟您没法比。”

他先讨好李寻连一番,这才说道:“我父皇是真有远见啊,当然了,和公子您还是没法比。当日我们回到南地准备起事的时候,父皇就一改常态的告诉我要和朱熙保持好关系,起初我还不太懂,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朱熙那傻女子能为我们带来多重要的作用。”

“我哄骗她,让她去朱佲那里,她果然就听了。我又哄骗她,让她把朱佲的虎符偷出来,让她给我在朱佲军队里安插几个我们的人,她果然又同意了。最后我命令我们安插在伙食兵的内线投毒,她都没有阻拦哈哈!”

朱诚得意的笑着,脸上写着的是对朱熙的嘲讽和自己的得意。这一刻李寻连突然为朱熙感到悲哀,朱熙固然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她之所以会被朱诚利用,原因也绝非朱诚所说的蠢笨,其中,免不了还是有很深的真感情的。

“我告诉她药只是迷药,但实际上除了朱佲那份,其他的都是慢性毒药。那天晚上我父皇亲率大军,都杀到他们营地不足三里了,他们竟然毫无知觉,为什么?哈哈,因为那毒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人感官大幅度降低,就算最后我们不坑杀他们,他们也得变成痴呆傻子!”

朱诚越说越快意,李寻连越听越皱眉,那叫近十万条人命啊,竟然尽数坑杀,成王好残忍的手段!

“再然后呢,说说现在,你们有什么计划,是不是发现了皇庭血脉的秘密,你和朱熙成婚,是不是为了迷惑青霄皇。”

听得此言,朱诚明显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一路上李寻连丝毫没避讳要把他送给青霄皇的话题,他可不想落到青霄皇手中。

“说!”李寻连豁然站起,周身散发出吓人的气息。他现在真想一掌拍死朱诚,不仅因为他是成王的儿子,也因为他利用感情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坑杀十万人却能说的这么自豪,在自己这个仇敌面前,却能乖顺的这么心安理得……

可以说,朱诚就是九州所有人性沉沦的代表,就是祸根的最完美的展现!

“说说说,我说我说。”朱诚见李寻连发怒,赶紧招供:“我们的确是发现了傲龙血脉的秘密,但掌握的不完全,我和朱熙成婚也的确是公子猜想的那样,我真的不想落入青霄皇手中啊,落入他手中肯定就是一死,公子饶了我,对了,我知道赤木灵的秘密,他体内阴阳失衡,必须每天补充阴气才能制衡暴躁的阳气,否则一天都活不下。公子,您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上,别杀我,也别把我交给朱易好不好啊!”

看着快要哭出来的朱诚,李寻连冷漠一笑,道:“我虽然同样厌恶朱熙,但从单纯的人性角度来说,我却更厌恶你。听你讲述,我觉得你对利用这个词应该很是了解吧?所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还准备求我么?”

朱诚傻眼了,其实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心理抱着一丝幻想,幻想李寻连最后能放他一马,而现在,幻想消散了。

当晚无话,次日清晨,李寻连并徐麟历经三个时成,终于带和“筹码”来到了青霄皇阵地之外……

交易比预想中顺利的多,想必青霄皇也并未被完全迷惑,而是处于一种犹疑的状态,说来也是,如果青霄皇那么轻易就被成王的诡计所迷惑,他还怎么稳住江山这么多年。

此刻李寻连和徐麟已经从青霄皇的行军驻扎地出来,回首望去,苍茫的草野之中似乎有数股若隐若现的青色气息冲天而起,李寻连知道那便是所谓的龙蟒之气。

一条阴龙便使得朱佲修为大涨,看着形势青霄皇最起码也得困住了三条甚至五条龙属之物,如果能够尽数炼化到血脉之中,青霄皇那原本就已经处于绝巅的修为,不知会暴增到什么程度。

“也许,咱么九州大陆的第一名脉境强者,将要诞生了吧。”李寻连喃喃自语,目露沉思。

和李寻连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徐麟自然是从他口中听说过关于脉境的事情,此刻听得李寻连话语,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青霄皇如果真的跨入脉境,这对九州的稳定无疑是一件大好事,但对他的报仇朱佲的事情却是巨大阻碍。

“那也未必。”

突兀的,两人身边响起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由于声音出现的太过突然,导致两人皆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徐麟乃是神海境初期,而李寻连则拥有无比强大的感知力,但说话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附近的,他们竟是丝毫无觉!

惊骇的转头看去,一个全身被黑袍所包裹的人影静静的站在三丈开外,此人浑身上下都透显着一种神秘的感觉,虽离得不远,但两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李寻连和徐麟在这个神秘人身上却并不能感受到丝毫的邪诡气息,反而有种幽远深邃之感,让人肃然起敬。

“不知前辈是何人?”李寻连拱手问道。

“小子,一两年不见,你便将老夫忘了么?”黑袍淡笑开口,语气和善。

闻言,李寻连皱了皱眉,这声音的确稍微有些熟悉的感觉,但他真是想不起来到底和此人有什么交集。

“你再仔细想一想。”黑袍依旧淡笑,语气如同循循善诱的长辈。

猛然间,李寻连想起了这种声音,当时和此人交集的画面也是瞬间浮现脑海。

“前辈,竟然是您,受晚辈一拜!”想起此人是谁之后,李寻连立刻将身体深深躬起,再度诚挚一拜。

如果说刚才的拱手只是礼数,那么这一次躬身拱手则是感激,不为别的,正因为此人就是当日予以他身世启发,为他展现“过去图画”的通幽人!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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