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得不信上几分,更何况,无风不起浪,上古时期的九州多有超乎他们想象的先贤大能,他们的实力究竟达到一种什么样的地步,没人知道,也许,在那种无上的力量面前,所谓六道轮回,便也不再是什么秘密吧?

说起来也的确如此,九州最源远流长的门派便是道宗和佛宗,这两大超级宗门仿如亘古长存,据说其存在的时间,连史记都无法追诉,也只有两宗的内部文献,才会略有一二记载。

但那些文献,却是佛道两宗的重中之重,甚至涉及了诸多宗门发展乃至于崛起的秘密,绝对不能为外人道也。

而往生和轮回一说,便是出自佛道两宗这种万年大宗,他们的渊源历史,没人知道,这两宗的创始人究竟强到一种什么程度,也是无人能晓。

当然,口说无凭,就眼下九州的道宗和佛宗而言,似乎并不能看出他们如此深厚的底蕴来,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便可证明其强大渊远之处。

上古时期,诸多豪门大派并立,但存货至今的,却只有佛道两宗,如果他们没有强大的底蕴支撑,怎么可能与世长存。

远的不说,就单拿李寻连接触过的混元宗来说,此宗强不强,但还不是毁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归根结底,主要不还是因为底蕴不够深,混元圣主固然功参造化,但他的一时崛起却并不能给混元宗带来无比坚实的底子,他死了,混元宗也就没了,以至于千百年后,甚至都无人提及。

若不是他一缕圣族残留大荒山,现在还有多少人会记得曾经搅动风云的混元宗?

即便是这样,混元宗和混元圣主的名字,恐怕也已经被大多数人遗忘了吧。

可是,道宗和佛宗却一路长存下来,从有关文献出现记载开始,他们便始终是这片大陆的最强势力之一,直到今天,依旧如此,若无独特的文化和底蕴,怎么可能造就这种神话?

所以,他们提出的理念,虽玄妙奇异,但却不得不令人深思。

这便是李寻连慌神儿的原因,所谓的永世不得往生,永堕轮回之苦,也许也真的存在。

但,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不用什么秘闻传记,也不用什么远古传说,只是数十年前的邪修风波,便有关生魂剥离的事例。甚至,那些事例比起所谓的永世不得往生,永堕轮回之苦都要可怕。

据说,当年邪修当中有一支小型门派,但这门派的功法却极为诡异,能够剥离他人生魂,而后炼祭为己用,被炼祭生魂之人,从此再无感情,再无知觉,完全沦落为一具行尸走肉,一个杀人机器。

李寻连用力的摇了摇头,他可不敢想像有朝一日徐麟变成那个样子,可是就眼前的形势而言,他却找不出任何有用的应对之策,端的是火烧眉毛,紧急万分。

然而正在这时,后方不知名处却突然传来一声叹息,那叹息幽远悲怅,听起来却又有些熟悉……

“你怎么来了?”

叹气声起,胡万便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意外,同时也有些好事被破坏掉的气愤意味。

“放了他,他毕竟是小寻的兄弟。”

这句话一说口,李寻连才恍然大悟,难怪这语气他感觉有些熟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姐,李嫣然!

只是,李嫣然的声音似乎因某种缘由而产生了变化,就和胡万显露魔相之后的阴沉一般,令人心里很是堵塞。

“他李寻连都不把我当兄弟了,我还要顾着他的兄弟?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个笑话么。”胡万冷笑开口,至于徐麟那边,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

“你放还是不放?”李嫣然并没有跟胡万在兄弟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而是直截了当,逼问道。

沉默,胡万那里沉默了起来,似乎正在思考或者对峙。趁此时机,李寻连极力想要转头看上一眼,看看这许久未见的老姐,这唯一的亲人。

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身体却还是无法动弹分毫,想要张嘴来喊,却突然发现,不知为何连声音也发不出了。

“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许久之后,胡万终于做出回应,而他这句话一出口,李寻连便感觉所有的束缚瞬间消失无踪,浑身一阵轻松。

第一时间,他便向徐麟看了过去,只见后者那已经被抽离了一半的生魂也是立刻缩回体内,紧接着徐麟颤抖了一下,这才目光茫然的看向李寻连,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显然,他在生魂被剥离的那段时间里是无意识的,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思想也还停留在他们仅距出口百里而被控制的那一刻。

李寻连没有回答徐麟的话,而是转头向后看去,但身后却什么都没有,胡万已经不知所知,他只是通过那最后的一瞥,看到了一股黑色的恶风卷向远处,而在那恶风当中,无数的狰狞鬼脸挣扎着想要脱离出来,却终究没能挣脱而出。

可以看出,便是连那些小鬼儿,都是痛苦的。也许,它们变成今天这样,就是被胡万抽离了生魂的缘故吧?

从黑色恶风上收回目光,李寻连环视四周,如预料中一样,他并没有见到李嫣然的身影。这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意外,如果李嫣然有心现身,就绝对不会等到最后关头才出现,她之所以隐藏身形,想必也有自己的苦衷。

至于这苦衷是什么,李寻连也差不多猜的出来,无非就是所谓的累赘,可笑又可敬又可悲。

“老姐,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们所谓的累赘只是你们自己以为而已,不就是坠入魔道么,我李寻连无所谓,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走到为天下正道所不容的时候,我宁愿选择同坠魔道,也绝不会放弃你们。”

李寻连对着空旷的草野纵声大喊,“我知道,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我也不强求你改变自己心里的主意,但我只求,如果有一天你实在熬不住了,一定要来找我。老姐,我很想你的。”

这番话语,若是放在平时,李寻连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但今天不同,今天的他,深深感知到了魔道的恐怖和诡异,所以他不放心。

“另外,顾盼兮就交给你了,老姐你一定要帮我好好照顾她。”

等了好久,也不见李嫣然的回答,于是李寻连说了最后一句,扶着徐麟转身离开。

徐麟在生魂归体之后显得极度虚弱,李寻连扶住他想要穿过不知有多高的黑洞显然有些难度,不过他也不能留在这里,毕竟此地诡异,即便抛开胡万不谈,也说不定有多少诡异之事,所以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然而,平时那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的三丈高度,此刻却是如同天堑,如论如何也跃不上去。

李寻连倒是无碍,主要是徐麟太过虚弱,已经虚弱一种连走路都无法独立完成的地步。

尝试了几次之后,李寻连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不知为何,徐麟此刻不只是虚弱,身体还变得无比沉重,以至于李寻连竟然有些背他不动!

“你先走吧,别管我,等我在这里恢复好了,自行出去便可。”徐麟那惨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自以为笑的很从容,但他的演技却并不好。

李寻连自然是看得出来,徐麟是觉得此地并非善地,想要先把李寻连诳走,免得再出什么意外,一起遭殃。

可是,他怎么可能抛下徐麟独自离开,经历此事之后,他便更是知道兄弟之情的重要,和胡万之间,已经是误会深横了,他可不能再让徐麟有什么闪失。

虽然,这是徐麟自己的选择。

“别说这些了,你走不了,我也不会走,现在你就尝试着恢复一下,也别勉强,什么时候恢复好了,什么时候我们再离开。”李寻连打断了徐麟还要继续劝说的势头,直截了当,自己也盘坐在地,开始恢复玄气。

毕竟,先前和胡万一战,那最后一剑打出了气海中的全部玄气,此刻他也很是虚弱,当然了,比起徐麟那种诡异的虚弱,还是要强上百倍的。

最终徐麟也没有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拗不过李寻连,于是便盘坐起来,努力恢复身体。

而李寻连这里,则是在恢复玄气的同时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为何会对胡万下死手,为何不知不觉间竟动用了先天魔气,这绝非偶然,他联想到了先前在与徐麟讨论心态变化时的那种不可自主的暴躁感觉,难道这一次,也是金色宫殿中的自己,影响了神智……

仔细回想起来,这种可能性当真是非常之大,因为当时神府中的确出现异动,金色宫殿一闪而逝,虽未见得“自己”真容,但还是能够证明一些猜想。

之于性格来说,李寻连并非是那种特别有耐心的人,但他对朋友兄弟却十分宽和,仔细回想起来,还从未摔过脸子,所以之前对徐麟的无名火便显得格外不正常。

不过当时李寻连感受的很清李,他的暴躁是因为受到了金色宫殿中的自己的影响,所以这一次,也保不齐就是那个自己在作怪。

想到此处,李寻连心中稍安,虽然他很清李,那个“自己”应该是自己的一部分,但他更清李的是,那个“自己”绝对要乎现在的自己,是一种无法控制的存在。

这比起真正的自己对胡万动了杀念来说,绝对要好上无数倍,也能李寻连心情平静一下,不至于太过自责。

当然了,想归想,但实际上即便李寻连自己,也根本就分不清李到底哪个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

这说辞,莫说别人,便是连李寻连都感觉一阵头大,但事实就是如此复杂,以至于乎了任何人,甚至自身的理解范畴。

关于这些,李寻连极力想要弄清李,但沉思了好一阵,知道头痛欲裂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了,唯一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金色宫殿中的自己不知为何开始活络了起来,似乎已经展开了和自己争夺这具身体的无声战役。

时间一点点流逝,此地深处底下,是以并不能通过光线来确定时间,而且这里的光线也很奇怪,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的,幽幽蒙蒙,仿佛地狱之光。

“徐大哥,你恢复的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寻连感觉自己的气海已经差不多重新充盈,于是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向徐麟问道。

徐麟闻言睁开双眼,眼神也重现光彩,脸色好看了许多,于是也起身说道:“虽还未完全恢复,但想必从这里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那好,那你再休息片刻,咱们就启程。”李寻连笑道。

徐麟被他弄的一愣,都说从这儿出去不是问题了,怎么还休息片刻,这不有毛病么。

实际上李寻连很清李徐麟的性格,知道他说的从这出去问题应该不大是为了让李寻连快点离开,至于他受些苦,倒也无妨,大不了坚持坚持而已。

简单直白点来说,那就是徐麟并没有恢复到一个理想的状态,但此地着实诡异,他又不想让李寻连因为等待自己而在此多留,所以不顾身体孱弱,也想着尽快出去。

两人混在一起是这么久了,李寻连还能不知道徐麟那点心思,说句粗俗点的话,徐麟一撅腚,李寻连都知道他能拉几个粑粑蛋儿……

于是乎,两人便又在此地盘亘了很长时间,直到李寻连确认徐麟彻底无碍之后,这才回返。

从徐麟彻底恢复到重返地面,这个过程一直平安无事,到得地面之后,两人皆是感觉心里一松,回方才生的事情,当真就跟去鬼门关逛了一圈一样。

到不是说有多凶险,只是在那种环境当中,他们不由自主便产生了这种感觉,很是怪异,回想起来心有余悸。

此刻天正放亮,东方一抹鱼肚白刚刚浮现,林间十分安静,唯有早起的鸟雀在叽喳乱叫,一片安谧。

“现在去哪儿?”徐麟深深呼吸几口,这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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