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北莽帝师这种大鱼,李飞绝不可能放过。

而北莽帝师太平令,有传言说很可能是一尊陆地神仙。

这神仙打架,连他都不敢待在现场,更别提刘妮蓉这些小虾米,随便一点余波,都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是以徐凤年果断起身,掏出银子付了账,对刘妮蓉几人道:“吃得差不多就走吧,先去办事,一会儿天就要黑了。”

其实在徐渭熊说出“北莽帝师”四个字,李飞又表示他们邻桌那老儒生就是的时候,刘妮蓉便已是如坐针毡,背嵴直冒冷汗。

此时听到徐凤年的话,哪里还有异议,强作镇定的招呼几名帮众一声,便起身跟着徐凤年离开。

茶摊上便只剩下李飞夫妇和那个老儒生,也就是太平令。

老头望着李飞,开口道:“老朽已经二十年未曾现身,竟还有人认得老朽,还是这么个年轻人,真是令老朽惊讶。”

“年轻人,可不可以告诉老朽,你是如何认出老朽的?”

李飞面无异色的道:“很简单啊,无论任何人,我只要看到他的脸,就能知道他的身份来历。”

“哪怕是戴着人皮面具也没用,这世上没人能在我面前隐藏身份,除非我不想知道。”

老头哑然道:“这怎么可能?便是黄三甲也不敢说这话,你又是凭什么?”

李飞嘴角勾起一道弧线,道:“就凭黄三甲的卜算,是跟我学的,而且只学到一点皮毛。”

“什么?”老头这下是真的震惊了,他满脸错愕的对李飞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黄龙士其实根本不懂卜算之法,他那所谓的算无不中,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剧情。

就算剧情被他改变,他也可以根据原剧情,加上自己做出的改变可能会造成的影响和变化,进行一些合理推算,往往八九不离十。

所以你让他算天下大势,自然是算无不中,可你要是让他算某个路人甲的命运,那他就抓瞎了。

因此,为了让自己算甲的称号名副其实,他私底下是真在跟李飞学习卜算之法。

如今的确算是学到了点皮毛,毕竟是有渡劫期的境界打底,现在他能大致看出一个人前半生的命运轨迹。

过去是很好算的,因为已经发生,成为事实,不会再有变数。

未来却不容易算,因为李飞的天道之书,只是记录世间苍生的命运,并未主动去安排命运,所以未来是不确定的。

如果真的安排好,一切就已经注定,无论中间怎么变,结局都不会改变,那当然好算。

不过即便命运没有注定,通过一个人目前的生存环境和生活状态,也能大致推算出一个未来。

若不遭遇外力改变,基本上也是准确的。

可是没有注定便存在许多变数,比如有“贵人相助”之类的,也许便能改变自身的命运。

这就是李飞不安排命运的好处所在,每个人都有机会改变命运。

而若是命运被注定,哪怕中途遇到贵人,短暂的改变,到最后依然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这就是小势可改,大势不可变,也是天道对安排好的命运轨迹的维护,用家的话来说,这叫剧情修正力。

言归正传,面对太平令的问题,李飞没有选择不回答,也算是让对方死个明白。

“听说过灵剑公子这个名号吗?”

太平令童孔收缩,骇然道:“十强武神?所以城外那些人,是死于碎月追星腿!”

他其实跟李飞和鱼龙帮一样,是刚刚从离阳那边返回,只是落后了一段距离。

在倒马关,他听到人们议论一位年轻公子,腿法如神,能踢出肉眼可见的罡劲。

方才在城关外,他也看到了那些被踢死的人,人们同样在议论一位以腿法杀人的年轻人。

是以此刻听到李飞的话,他瞬间想明白,那些人究竟是死于什么武功。

李飞苦笑道:“为什么人们印象更深刻的,总是这个名号?其实我个人是比较喜欢灵剑公子这个名号的。”

徐渭熊微笑道:“因为人们更喜欢关注的,是一个人究竟有多强,对于其他特点,往往会忽略。”

李飞颔首道:“也可能是因为,我以前使用灵剑的次数太少了吧!毕竟,这世上有资格让我祭出灵剑的,实在是不多。”

徐渭熊道:“太平令据说很可能是陆地神仙,可有资格死在灵剑之下?”

李飞道:“就算没有资格,为了表示对北莽帝师的尊重,我也该祭出灵剑。”

太平令涩声道:“灵剑公子在八十多年前,便疑似已达天人大长生之境,如今八十多年过去,想必更加深不可测。”

“不过老朽好像从未得罪过公子,不知公子为何一定要杀我?”

李飞道:“你这二十年,走遍离阳大江南北,为北莽出兵中原勾画出了最完美的战略。”

“你那竹箱中装的,就是离阳各地的山川地理图吧?身为一个离阳人,杀你的理由还不够吗?”

老头面如死灰的道:“够了,老朽的确有非死不可的理由,但不是因为老朽做了什么,而是因为……灵剑公子是离阳人。”

李飞颔首道:“你理解得很充分,既如此,你可以上路了。”

说完这句话,他并无任何动作,身上却有一青一紫两道流光飞射而出。

太平令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灵剑公子绝无幸理,但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坐着等死。

可惜,结果是他想做什么也根本做不了。

因为就在他准备全力出手时,天地间一股沛莫能御的恐怖压力,陡然压在了他身上。

那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向自己挤压过来一样,令他完全无法动弹。

因为双方距离太近,天雷双剑都还没完全显现出来,在流光状态就已经穿透太平令的胸膛,随即径直折返,没入李飞体内。

太平令嘴唇颤抖着张口道:“灵剑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老朽死得……不冤。”

说完这句话,他脑袋一垂,便趴在了桌上,若非前胸后背两个通透的窟窿,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诡异的是,茶摊老板从刚才徐凤年他们离开时起,就一直愣愣的站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就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停止了流动一般。

而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也像是看不到这个茶摊一般,哪怕偶尔有视线扫过来,也犹如没看见。

更准确的说,那种感觉并非是茶摊不存在,他们看不见,而是看见后直接从潜意识中将之给忽略。

李飞对着太平令身旁那个竹箱一招手,竹箱便自行飞到他身旁。

解开竹箱盖子,果见里面是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地图。

徐渭熊随便接过一叠翻了翻,不由惊叹道:“果然不愧是太平令,这地图画得比北凉最精细的军事地图还要精密。”

李飞笑道:“不仅精密,最关键的是全,这二十年,太平令几乎是呈地毯式,将离阳的国土给走了一遍。”

徐渭熊望向趴在桌上犹如打盹一般的老头,叹道:“此人的确非同寻常,可惜,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李飞没接这话,而是将那些地图放回竹箱中,祭出天击剑,剑光包裹住竹箱,径往北凉方向飞射而去。

这种东西,自然要送回北凉。

李飞想了想,他也懒得再出去动手,便直接将雷炎剑祭起,飞入高空。

雁回关上空霎时间风起云涌,此时夕阳虽然即将落山,可终究还没有落下去,天空还是亮着的。

然此时却犹如陡然从白天,进入了黄昏,天空黑沉沉的一片,乌云便似就漂浮在头顶,触手可及一般。

偏偏这一副黑云压城的天象下,却没有一滴雨落下,只是雷声隆隆,电蛇乱闪。

下一刻,一场宛若末世的景象,出现在所有身处雁回关之人的眼中。

只见道道紫中带赤,分叉如茂密树枝的雷霆,密密麻麻的轰击而下,就落在城关之外。

那密集程度,简直与下暴雨无异。

无论是鱼龙帮帮众,还是其他商队在城关外等候的人,全都在瑟瑟发抖,他们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城关外的一块范围内,顷刻间犹如化作一片雷泽,雷泽之内,那数千雁回关匪寇,瞬间全部栽倒在地,随后迅速化作飞灰。

短短十息之内,地上便只剩下一片焦黑的灰尽,那数千人已彻底消失无踪。

而与他们仅数丈之隔的商队之人,却连一根毛发都没竖起来。

待雷消云散,天空重新亮起来,他们犹在梦中,有人身下一片湿痕,竟是被这可怕的场景吓得失禁。

有人颤声道:“这雁回关……终于遭天谴了吗?”

没人回答他的话,但稍稍清醒一些的人都能想明白,这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天谴。

而是有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以他们无法理解的手段,召来这片恐怖的雷霆,将那群人轰成飞灰。

城关内的茶摊上,直到雷炎剑重新没入李飞体内,徐渭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狂热的望着自家夫君,道:“这才是雷霆万钧真正的威力么?”

李飞微笑着摇摇头,道:“这不是雷霆万钧,不过是一记狂雷而已,只杀人,不对建筑造成破坏。”

“若是雷霆万钧,此刻城关外会出现一个由无数大坑,汇聚而成的巨坑。”

徐渭熊缓缓点了点头,道:“关键不在于是什么法术,而在这法术是谁在用。”

李飞笑笑,道:“日后你也能做到的,走吧,去城里转转,想必这会儿,这些地头蛇会收敛一点了。”

“嗯。”

……

距离茶摊不远处的一家干粮铺门口,手里提着刚买好的干粮的刘妮蓉等人,依旧愣愣的仰头望着天空。

又有许多人往城关方向行去,也有人在向旁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人能告诉他们答桉。

有些胆子不大的人想去看看,又怕有什么危险,只好静静等着那些去打听情况的人,回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刘妮蓉失神的喃喃道:“刚才那是什么?”

徐凤年小声道:“也许是一种神通,也可能是一种法术,谁知道呢!”

刘妮蓉转过头望向徐凤年,问道:“是他们吗?”

徐凤年道:“十有八九,不出意外,之前城外聚集的那群人,多半已经全部死了。”

刘妮蓉浑身轻轻颤了颤,眼中浮现出骇然之色。

便在此时,她发现那对让她又敬又惧的夫妻,竟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徐凤年道:“无论怎么样,都不关我们的事,先去补充水吧!”

“哦,好。”刘妮蓉神思不属的应了一声,带着三名帮众,和徐凤年并肩往井水所在行去,地点公孙杨之前已经告诉她。

转过几条街,在城中心偏北的位置,见到一口专门修建了一座茅草棚遮盖的水井。

水井旁蹲着一名贼眉鼠眼的瘦弱汉子,手里拿着一个水瓢,旁边还坐着一排手持刀剑的壮汉。

水井边放着一个以绳索吊着的水桶,周围是排队买水的行商旅客。

瘦弱汉子接过买水之人递过来的水囊,先用水瓢装满一囊,然后喊价,交了钱才能拿走水囊。

往往一囊水,便要收十两八两银子,而以那水囊的大小,就算装上一囊绿蚁酒,也最多值个半吊钱。

一两银子等于一贯钱,一贯为十吊,半吊即五十文,可见这水卖得有多黑。

但你还别嫌贵,爱买不买,不交钱别说水,水囊都拿不回去。

水在大漠中比黄金贵重,这是所有行走在大漠中的人,都明白的一个共识。

所以雁回关内占据这口井的,只能是城中最大的那个势力。

因此没有人敢得罪那卖水的瘦弱汉子,哪怕他看起来,连女人都能把他轻松打倒。

当然,卖得贵是对外来人,本地居民自然很便宜,甚至有些人根本不要钱。

没人敢做二道水贩子,因为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之前那阵雷霆,自然也惊动了这里的人,不过就算发生了天大的事,自有其他人去处理,跟他们无关。

他们只需负责卖好水,收足银子即可。

买水的外来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刘妮蓉。

可就在她准备上前买水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我们急着赶路,可否让我们先买?”

刘妮蓉转头望去,便见李飞手里正拿着两个水囊,面带微笑的看着她。

刘妮蓉心中一动,没有任何废话,便往后退开几步,道:“好,公子先请。”

原本那卖水汉子正色眯眯的盯着刘妮蓉,琢磨着怎么占点便宜。

见来了这么个小白脸打算插队,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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