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能做的努力她都已经做过了,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些什么。

伏羲在灭世之战已然消亡,娲皇被打落人间,如今甚至不知道是活着还是已经陨灭。

她这么些年,真的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为什么这个任务会落到自己身上,为什么她没有随着其他神明一同陷入沉睡?

泥人不知道楚八荒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和消极情绪当中,还在虚弱地絮叨着。

“你可还见过其他的同类?这么多年过去了,娲皇所造的那批泥人当中,吾直至今日才见到一个你,其余的想必早就不在了。”

“方才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吾甚至以为是娲皇亲至。”

好大儿的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它第一次正面的,没有任何隐瞒和掩藏的知道关于楚八荒的身世。

原来她竟然是那上古神话中至高女神按照祂自己的模样抟造出来的泥人!

难怪它曾经恍惚想起,楚八荒似乎是有过“大地之母”这样身份的人。

原来指的不是她,而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位神明啊。

听到泥人神像这么说,楚八荒反而僵硬地咧了咧唇角,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你是想留在这个地方,还是与我一起走?”

在这种地方耗下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祂只会越来越虚弱,直到也彻底陷入沉睡,最终再也醒不过来。

这世间,可能再不会有另一个同类走过千山万水前来唤醒祂了。

谁知泥人神像却只是低声道:“你若无其他事便离去吧,吾在此地已然住惯了。”

祂早就已经完成了娲皇交给自己的使命,余下的这么多年岁月,都是捡来的,多活一日都算白赚到了。

兴许是因为当时奉命带着人类躲避灾难,它竟然也被人类奉为神祇,受多了祭拜,勉强算得上是个小神。

如今既然已经不再被需要,那么渐渐消亡便是祂的宿命。

担了神明之名,那就要对得起神族的风骨,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爽爽地走。

只是……

祂的细碎低语在风中被吹得支离破碎,但楚八荒听清楚了。

祂说,“苦了你了。”

楚八荒静默了许久,待到泥人神像不再有声响了,才咬着下唇低低地应祂。

“就是啊,我也觉得自己很苦。”

她好羡慕祂啊,可以这么洒脱,云淡风轻地放下一切,一点牵挂和负累都没有。

但是她不能。

她还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她”还等着自己去救呢。

楚八荒弯下腰来捡起脚边的泥人,慢慢地,动作轻柔地用袖子擦掉了它身上的泥土草屑,重新摆回到神龛之中。

离去前,她轻声和它打了个招呼。

“那……我走了啊。”

神像没有应她。

才找到同伴,如今又要孤身上路,这个中滋味外人不能理解,唯有楚八荒自己一人承担。

这天地苍茫,到头来知晓她苦楚的竟只有一个泥人神像。

离开之前,楚八荒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又去了一趟先前遇到那些人的山坳中看了一眼。

那二十多个人并没有离开,依旧瑟缩成一团,只是兴许吃了些东西,精神倒是比之前要好了不少。

见楚八荒去而复返,为首的临哥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忐忑。

“贵人还有何吩咐吗?”

只是跪拜一番就白得了那么多的饼,他的心头到底还是不安定,此时见楚八荒折返,下意识地就觉得她是想将食物要回去。

楚八荒从布兜里又掏出些干饼来,默默地放到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先前这些人见她手中有那么多的吃食,但却并没有起贪念,反而老老实实地跪拜完才领了自己应得的那份才离去。

也没有见她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就起歹念,足以见得这些人虽贫穷困苦,却能守住心中底线,是有良知之人。

从泥人神像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楚八荒并没有多么惊讶,反而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通透之感。

就像是泥人突然开了窍,去除掉了通身的污浊与戾气。

娲皇这样守护她的子民,作为祂的女儿,她也要代替娲皇履行大地之母的职责才行啊。

她愿意给这些贫困潦倒但却心存善念的人一条生路。

放下干饼之后,楚八荒抬眼看向临哥,语气比先前柔和不少。

“我知道一处隐于山谷间的村落,那里有田地耕种,只要辛勤劳作,总有一口饭吃。”

“但那地偏远,离有人的乡里极远,去了便少不得要吃些苦,许多事都只能靠自己了。”

“你们想清楚,可愿离开故土,随我前往移居?”

“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这些饼赠与你们,我便要离去了。”

临哥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这世上竟还有这样好的地方吗?

他们这群人,说难听些其实都是亡命天涯之人,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有一处安身之地。

莫说要自己劳作,便是为奴为仆,只要能活下来,有口饭吃,那都是愿意的。

此事甚至都不用商量,二十多个人就通通跪倒在地,朝着楚八荒拼命磕起头来。

“还请贵人施吾等一条生路!”

楚八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一行人简单收拾了自己那和要饭的也相差不多的家当,便互相搀扶着一同上路了。

走在路上,楚八荒倒也好奇问过一次临哥。

“你们既然连饭都吃不起了,为何不离开此地?”

天下这么大,偏偏就要死磕秦国地界吗?

临哥默然良久,最终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才告诉楚八荒自己这群人的来历。

“贵人不知,吾等皆是戴罪之身,无路引籍证,便是连城里都进不去,遑论离开?”

楚八荒诧异地挑了挑眉:“戴罪之身?”

这群人眼神清明,怎么看都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啊。

临哥苦笑了一声。

“株连之罪,罪不在己,也无可申辩。”

他们的主公因罪被诛杀,连带着这些下属也一朝成为了过街老鼠。

天下虽大,可处处都是秦国土地,让他们能往何处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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