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管的办事能力我是自然放心的。不过我闲不住，病也怕了我，早早的走了呢。这么多的事情都有劳了王总管，我自是过意不去的。”
我带着微笑的表情，在他面前停了停，看他没有让座的意思，我便在他的身边侧椅上坐下来。便吩咐工人：“准备一下，开始应试。”
工人们很快摆好了几张秀桌，上面准备好了绸缎针线。
我看向王总管：“王总管，这种准备的事情还没做呢，你还在这边喝着茶，不知道是不是很享受姑娘们站在外面等你的那种滋味呢？听说总管最近想纳妾，难不成是想把选绣女变成选小妾？”我的话和犀利，完全不像一个待嫁闺中的女儿身所说的话，作为一个要抛头露面的生意人，我早忽略了自己的身份。
正是如此，才让那些男人们不敢小看我。
我带着笑的这番话让原本还悠哉的王总管脸一阵红一阵白，随后，他坐歪的身子正了正：“这个…….怎么会呢。大小姐真会开玩笑。”他的小眼睛却带着不满，定是想我在工人们面前不给他面子，明日，我爹便会和我说起这件事了。我也早有策略在我爹那里交差。
我浅浅笑着，便不再与他计较，和这些老主事们斗智斗勇的日子已经习以为常，便也无所谓他的态度。
“让姑娘们分批进来吧。”我吩咐下去。并抿了口小翠手中的茶。
应试正式开始。
一阵凉风席卷过大堂，垂放的帘子随即荡漾飘逸，茶气袅袅，大堂内很安静，安静的王总管打气了呼噜，我看向他，摇了摇头，随后走向正在应试的绣女们。
这是最后一批了，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我觉得有些累，有些胸闷，晌午休息的时候，我也是只小歇片刻，茶饭没吃几口。
我理理呼吸，慢慢的走过去，仔细的看着做女红的姑娘们，我这次要求她们绣的的是百花齐放仲春图的某一部分，有人绣的是鸟，有人绣的是花瓣，都不错的手艺，但我只能挑手艺最好的姑娘。
我在一个姑娘身边停下来，她绣的是蝴蝶，经由她的手，这只粉蝴蝶就要飞出来似地，栩栩如生，这是我今儿见到的最好的刺绣手艺了。
对于这个姑娘如此出众的女红，我很惊讶。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抬起头，让我看到她如此精致完美的脸庞。
“回小姐的话，婢女叫怜儿。”怜儿连忙起身微微欠身。动作轻巧且优美。
“怜儿？”
我轻叹，又是怜儿？听她的声音温婉柔和而清脆，再细看她几眼，见她神态天真，双颊带着桃红，年纪应该比我小，容色清丽，气质淡雅，穿着白色的长罗裙，让人一看就想和她亲近的模样。
难道，她是那个怜儿吗？
我再次看向她，她有些拘谨的低下头。
“你多大了？”我轻声问，生怕惊到她。看起来，她是那么柔弱。女红做的如此好的姑娘，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或者是小家碧玉。身份应该不低。却为何流落到绣房应征绣女呢？我微微的皱着眉头。
“禀报小姐，婢女十六岁。”
看似她的微微怯怯的样子，又不像能写出那般句子的人。那是多么寂寞孤单的句子，能写出那样的句子的人，应该有一颗不安寂寞的心吧，胆子和性情也是不一般的。我这样猜想，看着她细细思量。
“孤灯映露，长夜凉霜，静看桃花满地，低问君，今栖在何方？你放过荷花灯了吗？”
怜儿抬起头一脸的羞怯：“婢女放过荷花灯的。小姐…”她一定是想问我为什么突然问到了荷花灯。
“你听过那句子吗？”
怜儿看向我，轻轻的摇摇头：“小姐，这句子….”她定是想说让她羞怯。见她往后微微的移动莲步，我便知绝对不是她。
“哦，没什么。”我看向她微微一笑。
“这个姑娘我们绣房要了。”我对站在我身边的主簿说：“先垫付这位姑娘一个月的银两。和其他的姑娘们说我们的名额已满，叫她们回去吧，另外给来应试的姑娘们一些赏钱。”
主簿应声去了。绣桌很快被撤下，没通过的姑娘们带着遗憾离开了。
怜儿在此时跪在我面前：“谢谢小姐，小姐定是看出了婢女急需用钱，所以才….”此刻怜儿已经轻轻的抽泣，用衣袖擦拭眼泪。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怜人。
“快快起来，我不便扶你。”我示意小翠去扶她。
“你家里发生了何事，你说出来，我能帮忙的话会尽量帮你的。”
听我这样说，怜儿的脸上尽是感激神色：“那自然是好，小姐，我爹原先在苏州做茶叶生意，家里还算富有，他和原来的吴知府也尚有来往，后来，吴知府调任没多久，我爹的茶庄就被查封了，家也被封了，爹被关进了大牢。现在只剩下我和我娘住在一处偏苑里，娘积郁成疾，没办法，我只好出来谋生，没想到遇到小姐这样的大好人，小女子真是感激不尽。”说着怜儿又要下跪。
“不必如此，小翠吩咐主簿再给这位姑娘两个月的月钱，你不用如此感激，你还需在这里做活。这些银子本应属于你。”
顿了顿我又说：“到底为何抓起你爹，你有没有去打听？”
“没有，我一个弱女子，大门不出的，也不知道该从何打听，每次去知府衙门门口打听，都没什么头绪。”说着，怜儿又哭起来。
我思量片刻：“这样吧，你别着急，过几天我爹要宴请蒲知府，到时，我帮你打听一下。”
“那自是再好不过了，要是能救出小女爹爹，小女子无以为报…那小女在绣房里免月钱做一年工来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
我摇摇头：“你能留在这里自是好，这么好的手艺实在难得，我们林家绣房也不会让人白做工的。我帮你打听一下只是举手之劳，并不要你什么回报，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爹到底是犯了什么法，也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小姐只要帮我问清楚，小女便感激不尽了。”怜儿连忙欠身。
“好，今天你先回去，先给你娘看病，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怜儿带着一脸的希望再次欠身。
我回头看着还在大呼噜的王总管，摇了摇头。小翠走过去叫了好几声，王总管才弹起来。
“下…下一批进来！”
小翠掩嘴笑了：“王总管，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这么快？”王总管看向我。
我不想理会他。只是说：“接下来的事，就麻烦王总管了。”随后便走了出去。
“好，大小姐只管放心好了。”他回头一看，整个大堂已经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任何事需要他来做了。气的脸都绿了嘟囔了一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嘛！”
但是当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怜儿时，即刻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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