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呼啸了一宿,早上下起了雪。

先是雪粒子,不一会儿,就变成了鹅毛般的雪花,柳絮般纷纷扬扬的,将天地晕染成白茫茫的一色。

苏柒柒带着春桃、春杏、春梅、春兰,拿着陆嬷嬷按照旧例让人准备好的满月礼,摆着亲王妃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去季郡王府。

天这么冷,苏倩云刚出月子,又是早产,没有来二门迎客。在二门迎客的是几个得脸的管事婆子和绿玉等几个大丫鬟。

绿玉看到苏柒柒下了马车,就上前行礼:“恭迎睿亲王妃娘娘!”

苏柒柒没必要跟一个奴婢客气,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春桃给她撑着伞挡风雪,春杏小心地扶着她。春梅和春兰在后面,一个捧着礼物,一个挽着装着苏柒柒应急衣裳等物的包袱。

绿玉边走边说道:“睿亲王妃您辛苦了,这天寒地冻的,劳动您亲自来,我家侧妃娘娘见了您一定十分高兴。”

她态度恭敬,十分乖顺,小心翼翼地提醒苏柒柒注意脚下。

苏柒柒对她的态度也温和了许多,淡淡地道:“苏侧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本王妃作为长辈,该来祝贺。”

话里的淡漠疏离之意很明显,绿玉低眉敛目,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上很是谦卑。

苏柒柒不是来的最早的,凝华长公主、仲王妃、叔王妃,以及宗室、朝臣的几个女眷已经到了。

见到苏柒柒,都站起来给她见礼,“臣妇(臣女)拜见睿亲王妃。”

苏柒柒淡声道:“免礼,都坐吧。”

这就是身份高的好处了,不用给别人行礼,给辈分大的行个半礼就行了。

凝华长公主笑道:“雪这般大,我还以为您不来了呢。”

苏柒柒见她身边没有爱热闹的苏和郡主,问道:“苏和郡主的身子还没好?”

当时她派陆嬷嬷去探望了,苏和郡主身上受了些擦伤、划伤,也没伤在脸上,有她送的好药,应该不耽误行动了。苏和郡主是个爱凑热闹、孝顺的,今天这样的场合,应该陪着她母亲来才对。

凝华长公主笑道:“她呀,去万福寺消灾还愿去了。上次她落下山崖都没受太重的伤,都是菩萨保佑,是以身子一好,就去感谢佛祖、菩萨保佑了。”

苏柒柒蹙眉,“这么大的风雪?”

伤疤上的血痂还没掉完,这就又去万福寺了?

凝华长公主无奈道:“这才显得心诚呢,她说菩萨会保佑着她的,即便是有事也会让她逢凶化吉。”

仲王妃笑道:“应当去的,万福寺的菩萨是很灵验,去给菩萨上香,菩萨怎么能让信众在上香路上出事呢?”

叔王妃也道:“可不是,一个月前,睿亲王和昌平候在万福寺路上遇到刺客,听说很是凶险,不是也毫发无损?

苏侧妃受了惊,动了胎气造成早产,当时那个凶险吆,太医、产婆都请罪了,结果生下个健康的哥儿,还母子平安。可见,菩萨保佑着呢!”

苏柒柒:“……”

万福寺的菩萨若是真这般灵验,就不该遇到这些危险。

许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众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有的说:“万福寺的菩萨确实特别灵验,我娘家嫂子的姐姐的妯娌十年未孕,今年去万福寺一拜,结果没出两个月就怀上了!”

有的说:“我那姨婆婆因为府里事情乱,经常头疼心烦意乱,就去万福寺烧香拜佛,再吃上一顿素斋,现在精神的很。”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灵验的很,连我这不怎么笃信神佛的,都一月去上一次。每次都能遇到几个官眷,还有京郊下县里来的呢。”

苏柒柒暗暗翻白眼儿,封建迷信荼毒人啊,瞧瞧这些在后院和贵妇交际场里叱咤风云的夫人们,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

有丫鬟通传:“陈太太到!周太太到!”

陈太太是太子妃的母亲,京城世家宗妇,虽然丈夫、儿子都没入仕,但社会地位一点儿都不低。

周太太是叔王妃之母,国子监祭酒的妻子。国子监祭酒虽然只是从四品,但国子监里都是精英学子、勋贵子弟,其人脉不容小觑。

皇上许是被苏家吓怕了,给儿子们娶的皇子妃家世都不是朝廷重臣。

陈太太和周太太被管事婆子引着进来,身边都带了两个十三、四岁的美貌姑娘。先上前给苏柒柒行礼,然后一一给在场身份高的人行礼。

凝华长公主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柒柒一眼,目露暗示之意。

至于暗示的什么,苏柒柒懵懂地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没接收到具体信息。

凝华长公主一副‘我就知道你傻’的表情,微笑着跟人寒暄应酬。

这种场合,也不好没风度的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苏柒柒就挂上微笑,与过来搭讪的夫人、太太、小姐们寒暄。B

客人们陆续来了,苏柒柒这才发现,每个长辈都带了一、两个未婚小姐过来。这又不是什么赏花宴、品茶会什么的,满月宴上带这么多妙龄少女来是怎么回事?

吉时到了,苏倩云抱着孩子出来。

若是在普通家庭,亲戚们定要抱过孩子来好好端详夸赞、以示亲热。但皇孙金贵,大家可不敢随便抱。

苏倩云也不敢让人抱她儿子,自己抱着,来到苏柒柒面前,屈膝行礼道:“臣妇带小儿拜见睿亲王妃。”

“免礼吧。”苏柒柒探头看了一眼孩子,很不走心地夸赞了一句,“我这侄孙儿长的真好。”

苏倩云笑容僵了僵,眸中冷光一闪而逝,“多谢睿亲王妃夸奖。”

春梅从苏柒柒身后走过来,屈膝将礼物匣子奉上。

绿玉将匣子接过去,交给后面跟着的丫鬟。

苏倩云微笑道:“多谢睿亲王妃。”

轮到凝华长公主的时候,她连看都没看孩子,直接抬手,让人送上礼物。季郡王想娶她女儿苏和郡主她不在意,在意的是她给女儿订婚,他竟然害死未来的女婿。

到了周太太面前的时候,周太太打量了一眼小婴儿,笑道:“小皇孙天庭饱满,是个有福之人!郡王侧妃为郡王诞育子嗣,劳苦功高。”

苏倩云笑道:“为妻者,生儿育女还不是应当的?”

叔王妃微笑道:“四弟妹说的对,莫说在我们皇家,就是小门小户的百姓家里绵延子嗣也是大事,若是妻子两年没动静,就该为丈夫纳妾生子,那才是贤惠。”

周太太笑道:“无后为大,两位娘娘说的是。”

她身边的少女送上礼物,“臣女周敏,给郡王侧妃和小皇子请安。”

另一位少女也送上礼物,“臣女周洁,给郡王侧妃和小皇子请安。”

苏柒柒看的津津有味,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她和龙天翊还没圆房呢,从来没想过要孩子的事。

苏倩云看她尤不自知,意味深长地问道:“睿亲王妃,您说我们说的是不是这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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