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安县大街上逐渐热闹起来时,有四个老乞丐在人流中捧着冒热气的肉包子。

先是用力地闻了闻,然后便放进嘴里。整个包子都塞进去。

闻的功夫怕是比吃的功夫还长。

都是接连三四个肉包子下肚去,原本单薄干瘪的身子倒好像是突然壮起来些许似的。

这些时日跟着徐福兴一路疾行,他们过的日子和之前乞讨生活没什么区别。直到昨天,才知道徐福兴的真正身份。

他们走回到工安县时,徐福兴已经在南城门口等着他们。然后带他们去了客栈。

在客栈里先是大快朵颐了一顿。

只当然,在齐武烈出现秒杀那灰衣死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徐福兴不是真乞丐。是以也没什么惊讶的。

席间,徐福兴说:“四位老哥儿都是命途多舛的人,能撑到如今,兄弟都已经是打心眼里佩服了。我没经历过四位老哥的痛楚和劫难,年幼时衣食无忧,还学了医术,其后从军虽是跟着朝廷东奔西走吃了苦头,但也没有为衣食担忧过。最痛心的,也只有家里人去世得早,还没等到我卸甲,双亲就全都不在了。卸甲后满心都是无牵无挂的独孤,那时候也想着自暴自弃,想着就此得过且过,潦草过了此生算了。但后来遇着丫头,心里便又有牵挂了,遂同丫头行走江湖,悬壶济世。能救一人便算一人,全当给丫头积福。四位老哥你们的经历都比我惨痛,我本不应该说什么,但和你们投缘,相识短短时日就有挚友之感,所以还是冒昧说了。你们就如此度过此生,乞讨度日,将自己陷入浑浑噩噩中,不是令九泉下亲者痛?九泉上仇者快么?何不用此生余晖做些有意义的事呢?”

四个乞丐都是微微顿住,但其后,却并没有谁回答徐福兴的话。

徐福兴拿出些银钞放在桌上,道:“这些权当是老弟的谢礼了。不管丫头找不找得回来,我都应该会要去长沙的。四位老哥也可以到长沙找我,我候着你们。”

说完这话他便上了楼去。

四个乞丐没在客栈里睡,拿着银钞出了门去。

是夜,四个老乞丐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清冷的大街角落就这般冻了整夜。

好在是冻惯了,倒也没冻出什么毛病来。

再被街道上人群噪杂声吵醒,便是现在这幅光景了。

“老徐是个行脚医生。”

活地图道:“我这双脚走过无数地方,这张嘴也能说好些地方的话,去长沙后,能给他指指路。他救的人,积的福报,也就有我的份。等我死后投胎,下辈子总不该还是这个鸟样!”

他拍拍自己的腿,“你们怎么说?”

另一老乞丐斜了眼他,道:“你也就这点本事。嘿,还就告诉你,我家道中落以前是开药铺的。行医,我不会,但给老徐捡捡药材绝对不成问题。这手艺,不比你差吧?”

活地图哼哼两声,“还以为你老小子吹牛。你老小子以前还真是个药铺东家?”

因为有些鹰钩鼻而常年被称作鹰鼻子的老乞丐点点头,“可不是?”

这刹那好似恢复些以前还做东家时候的气度。

“我……”

又一乞丐发话,“老子没手艺,但是老子有力气啊!”

他拍着自己胸脯,“你们谁有老子壮实?以后背着老徐爬山淌水的活,只有我干最合适吧?”

其实他胸脯上真没几两肉,拍得用力,全部肋骨间回荡的砰砰声。

话音落,三个老乞丐的眼睛都落在最后没开口的那老乞丐脸上。

“我……”

老乞丐微红着脸道:“我以前是做木匠活的,帮不上什么忙。”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眼中的意动。

几个老乞丐相识已经有些年头,能够走到现在,是都不想再过那种孤独的生活。他们是乞丐不假,但精神并没有问题。

“给老徐背药箱啊!这活,也得有人干不是?”

活地图说道,然后在周围人的诧异神色中忽的哈哈大笑起来,“长沙!走起乎!”

四个衣衫褴褛的赤脚老乞丐并肩同行,往城南门去。

……

再说健王府。

这时候健王府内才刚刚从鸡飞狗跳的关头过去,但虽说稍微清净下来,气氛却是无比的凝重。府内谁都觉着有股乌云压在房顶上。

昨夜,那陈管家知道赵迪的真正身份以后,思来想去实在不敢怠慢,还是抱着宁跑错别放过的心态连忙回江陵府跑健王王府求见赵序去了。

王府门房听着是世子殿下被人掳去了,这还了得。连忙问清楚陈管家的来历,又问清楚那宅子位置,便也忙不迭跑进去禀报。

他不知道赵迪住在哪个宅子里,但知道世子殿下素来不喜欢住在规矩太多的王府,总是喜欢自己到外边去住的。

健王赵序在睡梦中被叫醒。

这一醒,整个健王府便很快是鸡飞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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