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一是否是五叔原来为你选的人?”

他见我敛目不语,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发,落寞转身离去。

云一是不是?儿时我也懵懵懂懂。一次上山去玩,回去的时候太累了,便赖在路边不走,他只好背起我。

我趴在他的背上问道:“云一,我听父王和外公说,将来要我去你家,为什么要去你家?”

他转脸问道:“你又去偷听了?”

“我没去偷听,我就在塌上躺着睡觉,是父王的声音太大了。”

“你快说,父王说要把我嫁到你家,是要住在一起么?”

他低低道:“嗯。”

“为何要去你家?我喜欢清凉山,是要留在这里的,你不是也很喜欢清凉山吗?你不愿意留在这吗?”他久久不语。只背着我往回走。

童言童语,儿时经常拿这个问题问他,每每总是黑着脸离去。只因我说了许多次我是要留在清凉山的。

几年后,我渐渐知事,他来京中后,我便不在拿这个问题烦他了。

我苦笑,若是他还在,现在怕是我还在问是要留在清凉山还是去元州云家?

缓步回到正厅,云帆递给我一杯茶:“我让人去查了,贺太医的家人两月前已搬离京中,回了桐城老家。我已经让人去桐城了,怕是还的几日。”

果然,这个贺太医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投靠那人的?

手中的杯子洒了一点水:“你刚刚说贺太医老家是哪?”他见我脸色都变了,接过我手中的杯子,边擦手边道:“是桐城。”

桐城?废后母家?我低低道:“桐城是太子哥哥的外祖家,不知他们有没有关联,你再去吩咐一趟,不要打草惊蛇,悄无声息的把贺家的人带回京。一定要赶在惊动别人之前。”他见我神色凝重,起身匆匆离去。

桐城?贺太医?废后?太妃?十一叔当年不就是这位贺太医拔的箭吗?我紧紧握住拳头,无论如何,我定要撕开这层层面纱。

夜间躺在床上睡不着,便睁着眼看着床幔,一阵微风飘过,传来一丝香味,我心下一惊,闭眼屏息不敢动,又恍然记起云一教我的呼吸之法,我轻轻吐气,呼吸渐变均匀,如睡着一般。

良久,一股清淡的香气传来,与刚才的香气截然不同,极淡,是我闻过多次的梨花香。耳边传来呼吸声,淡淡的温热扑面而来,低沉的男声道:“我知道你这次回京不简单,你定是又在谋划什么。”

脸上附上一只手轻轻的摸着,缓缓道:“人说先皇和肃王殿下如此宠爱于你,怕是将你当成男儿来养了,你看你哪一点有女子的做派?你不知道吧?此时京中上层早已知道当年抗旨离去的成元郡主回京了。这一次我该如何做?”

脸边的温热之气渐近,心下有些着急,脱口而出:“云一”脸边的手离去,同时离去的还有那股清淡的梨花香。

过了许久,我睁开眼,轻轻喊道:“令与”

令与近前,眼神有些躲闪,敛眉低目道:“是云公子说,若是,若是那位小公爷来了让我不要轻举妄动。他不会伤害郡主的。”

云帆吗?他又别别扭扭道:“云公子还说,他总会来的,郡主也一定会有解决的法子。只有,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我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问道:“所以,对于云帆的话你深信不疑?”

他立时俯身:“来时王爷吩咐过,既要听郡主的话,也要听云公子的吩咐,王爷还说,云家的人是不会害郡主的,只会为了郡主好。”

我叹息,:“你出去吧,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久久不能入睡,越灵深你竟敢一日两次进我梧桐苑,果真是见我王府无人守卫吗?想起他说的话,心中有些震惊,他竟这么早就看出来了?那其他人呢?

揉了揉太阳穴,翻身不知何时睡去,睡梦里总感觉时不时闻到梨花香,又似感觉有人在身边耳语。一夜没睡好,早起赖着不起身,小丫头远远的站着不敢言语,白笺练完功回来看着我道:“郡主昨夜没睡好吗?”

看着她练完功满脸精神抖擞的样子,我慢慢起身:“你昨夜睡得还好吧?”

她点点头:“嗯,许久没回来,这些天又在赶路,我躺下就睡着了。”

是,看的出,你睡的可香了。

“去叫云帆哥哥过来用饭,吃完我们去学宫。”又对小丫头摆摆手:“你出去吧,我不用人侍候。”

眼下怕是有些发青,用了些胭脂水粉遮了遮,想盘个发髻,却发现自己不会,只好拿根发带系着。收拾妥当,便去厅中。刚坐下,林奚带着蝉子来了,敢情是踩着饭点来的。

蝉子满脸笑意道:“成元。”我浅浅笑意看着比往日成熟了许多的蝉子,无一丝生疏,像往日一样打招呼,道:“你去军中历练了?”招手坐下。

林奚道:“阮阮这都看的出来?难道蝉子给你写信了?”又看了看蝉子,戏谑道:“阮阮是不是看蝉子不像以前那样白了?”看到林奚比昨日的精神了许多,我点头。

“是啊,蝉子已有军人之气,小将之风。林奚以后不要落太多啊。”

蝉子看向我身边的云帆,两人互相见礼。又瞥见白笺:“白笺长这么高了?”白笺立即接口:“我现在也可厉害了,一会我要与梁哥哥的侍卫比试比试。”蝉子笑着应下。

“成元此次回来时来送太妃的?”

“嗯,白英不知为何不见了,我得找到她。”他肃穆道:“行之早已告知我,我俩找遍了京中也没找见白英。”

我道:“会找到的。”林奚眼中泛着光看着我。

“你俩最近还去学安宫吗?”蝉子接到:“偶尔去,这两年家父总让我去军中历练,只回来偶尔去听听学。”

“嗯,我在清凉山上时时想起学宫,不如今日一起去学宫?”林奚一脸疑问,却还是点头。

又问:“你便这番装扮去吗?”我浅笑:“有何不可?”

“成元要去听学吗?”

“我去找小宋大人,取回一些东西。”蝉子惊诧道:“小宋大人?成元说的莫非是现任大理寺少卿,往日给我们授过课的宋夫子,太傅之子宋晔宋大人?”

我温声道:“他已是大理寺少卿了吗?升的好快。”

林奚唏嘘:“是,这位宋大人升的是好快,几年时间已是正四品。”

“成元怎么知道宋大人今日会在学宫?平日宋大人都很忙的,去学宫还没我们去的勤。”

“自我入学安宫以来,太傅每月月初必在学宫,小宋大人总是随侍在侧,太傅去授课,小宋大人就给他人授课。待太傅下课后送太傅回府,一举两得。”

林奚道:“怪不得宋太傅在的时候宋大人一定在,宋大人不仅为人师表,重视孝道,还是朝中后起之秀,真是令人敬之佩之。”

***

一行人到了学安宫,不顾学宫门口学子的目瞪口呆,我往夫子堂走去。不出意外的传来议论声:

一人问道:“怎么有女子进入学安宫?”

又一人道:“女子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以前的同窗有一位郡主就和我们一起上课。”

又道:“你说是不是润之兄?”

“你眼瞎了?没看到她身后的人跟着的是谁?没听到昨日京中的传言?”前一人道:“难道那位就是?”

“对,她就是成元郡主。”

“我的天,我要去告诉世子去。”

进入夫子堂,众位夫子都愣愣的看着我,路过杨夫子时,杨夫子嘴张着,我颔首走至小宋大人桌前,小宋大人还未察觉有什么不对,在书桌前正在看一份课业。

旁边的人叫他:“宋大人,宋大人。”

我浅浅笑意,行半礼:“小宋大人。”他抬眼看来,慌忙起身,声音带着惊讶:“郡主。”

“小宋大人近来可好?太傅身子可还好?”

“家父身子还好,劳郡主挂念了。”

“郡主是?”我轻声道:“我来取我往日作的书画,小宋大人可还存着?”

“郡主的课业我看完都交到家父那里去了,我带郡主去取吧。”

我让林奚他们等在夫子堂外,跟着小宋大人进了夫子堂后院,太傅一人坐在凉亭里下棋。

听外公说,自己和自己下棋是很高的境界,因为脑子分为两个人,一边想着怎么攻还要想着怎么守,会很废精力。太傅虽然比三年前胡子白了些,精神却也还好。

小宋大人躬身道:“父亲,成元郡主来了。”太傅捋着胡子,未抬头:“谁来了?”

我上前一步:“成元见过太傅。”太傅盯着我久久不语。

“父亲”太傅张口道:“晔儿在外等着吧。”小宋大人看了看太傅,又看了我几眼,眼中闪着疑问向外走去。

“你不该回来的。”我嘴角含笑凝视着他,轻轻道:“我是来取东西的。”

手中拿着卷好的几卷画,刚出了后院,小宋大人迎上来:“郡主怎么就拿了这几幅?郡主自小的课业画作不是挺多的吗?”

我扬眉道:“太傅说,有的让他送人了,就剩了这几张能看的。”闻言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我暗笑。

“小宋大人可还记得我曾经问过小宋大人的话?”

“郡主说的是哪一句?”

看着学宫的院墙,我凛然道:“小宋大人认为学习们每日苦读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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