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

荆棘丛后闪出一人,慌乱的摆着手,哆哆嗦嗦道:“我,我不是偷看,真的,我只是见郡主上山,想和郡主说几句~”又瞥见白芷的样子,瞬间不支声了。

我低声朝白芷道:“他是廉郡王府的世子赵惠禹。”白芷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两眼。

“不认识,郡主咱们走吧。”两人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急急的声音。

“嗳,郡主!郡主留步。”远远跟着走了许久,白芷停住脚步,道:“他跟着不是事,郡主在这等一下。”

白芷回身望去,赵惠禹吓得停住脚步,怯怯的看着白芷。白芷大步向他走去,却见他又退了几步。我只得在树下等着。

一阵微风拂来,似有似无的香气萦绕鼻尖。

“越灵深,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身后传来落地的声音。渐渐走至我身后。

我转身,不期然他离我这么近,我后退一步。他眼神落寞,脸上似笑非笑,“几年不见,你样貌变了许多。”

手不自觉的抓紧衣摆,淡淡道:“你倒是与往日一般。”他凝视着我不语,我微微侧身:“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低低道:“你回京到底在做什么?”

“与你无关”

“那你就不怕我泄露?”回首看向那双眼睛:“你会吗?”良久,他叹息道:“赵醒之,你果然了解我。”

“别再跟着我了。”转身向白芷走去。

“赵醒之!”我顿了顿。

“那处温泉我让人建了小屋,你要去看看吗?”

听着他近乎祈求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回神,继续往前走。

听闻前两年郭家有意将郭悠然许配于他,郭悠然在京中盘桓了许久,最后黯然离去。

白芷似也看到了树下的越灵深,匆匆与赵惠禹说了几句便向我走来。

回去的马车上白芷欲言又止,我温声道:“赵惠禹找你做什么。”

“他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知道了我的身份,想问问我这些年生活的如何?”又叹了叹道:“他好似与廉郡王府其他人有些不同。”

“以后你自己看着来,想说几句话就说几句,不想说就打发他走。”她点点头,又问道:“小公爷?”

“他怕是察觉了,不过以他的性子大约是不会插手的。”

马车缓慢的行着,看着窗外的萧瑟,一种疲惫之感袭上心头,这只是刚开始就感觉累了么?后面该如何走?

马车行至太庙,我站在太庙门口许久,守门的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我进是不进,白芷也未催我,感觉有些昏沉,想躺回床上睡会,大约是昨日没睡好,过了许久,我道:“回府吧。”

刚进府赵管事道太子殿下在前厅,云帆在陪着,我缓缓行着,到了前厅见太子哥哥坐在右首,两人并无交谈。

“太子哥哥”

“阮阮回来了”听到不同以往的淡淡语气,原来此番来是兴师问罪的么?

“太子哥哥有何事?”太子哥哥看了看厅中的其他人,我示意白芷和其他人出去,云帆却只坐着不动,眼神也无波动。

太子哥哥近前低低问道:“昨日宫中出了大事,阮阮可知道?”我浅浅道:“太子哥哥有事不妨直接问,不用如此。”

“你~”他看了看云帆,肃然道:“是你做的吗?”

我淡淡的看着他,终究那是他的至亲,他又道:“我知道和安做了错事,该是要赎罪”

“可是阮阮,那是大内,随随便便就折了十位高手,圣上有多震惊,前朝知道了又有多惶恐?”

我不紧不慢道:“不知废后身边的高手从何而来?”他眼神躲了躲,又道:“阮阮,你回清凉山吧。”看似细致聪慧的他却忽略了许多东西。

“太子哥哥该记得我儿时常打架吧,那你可还记得为何每次都与别人发生争执?”他不知我为何会突然说到这个,皱眉道:“我知道其实你小时候很乖,连说话都不会主动和其他人说,是儿时其他孩子不懂事,每次主动招惹你的。”

“往日白英时时在我身侧,此次太子哥哥从未见到她,却不好奇吗?”

他不解道:“白英?她怎么了?此事与她何干?”

“白英啊,被人废了武功,以后再不能习武了。”他眼中闪着不可置信,“她武功那么高,怎么会~”看着他恍然大悟的神情,我沉沉道:“我昨日才让人把她从冷宫带出来。”

“阮阮你~”他终究是该知道一些事的,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会知道的更多。

眼前黑了一下,突然有些站立不稳,云帆一把扶住我。焦急道:“你哪不舒服?”我摇摇头。

看着太子哥哥淡淡道:“我向来也懒得主动招惹别人,太子哥哥请回吧。”云帆扶着我向后院走去,身后传来一声低低的阮阮。

“去桐城的人是今日回来吧?”

“今日晚间就到了,一到我便请那位贺太医去郊外。”

“好,注意隐藏身份,别让人发觉了。他若老实交代,饶他一命,让他告老还乡。”

“好。”

我躺在梧桐苑榻上翻来翻去,白芷让别人都退出室内,轻声问道:“太子殿下察觉了?”

“我不想瞒着他,他迟早会知道的。”

“太子殿下与别人不同,他心中有自己的一杆秤的。”是啊,他自小便是知礼好学,深明大义,皇爷爷与十一叔也多次称赞过。

知道是知道,可毕竟这世上有一种就做血脉相连,他该如何抉择?

夜里的风刮的呜呜响,好在室内早已升起了地龙,如春日般暖和,白芷为我点了沉香后我便让她回了起雾居,梧桐苑又被围上了,我想那人就是想来也进不了这梧桐苑,伴着风声渐渐入睡。恍恍惚惚梦见了那日。

明月高悬,街市上三三两两的人快要散了,白英跟着我在街市上东逛西逛,看了这个看那个。

“郡主,白芷姐姐会不会喜欢这些东西?过几日白芷姐姐就要成亲了,我该给她买些什么?”白英兴冲冲的问道。

“你送什么白芷都是欢喜的。你自己看着挑挑。”一旁的越灵深问道:“行之过几日该回来了吧?”

“嗯,快了,等他回来就让白芷南星成亲了。”

白英撇嘴:“世子这次不多带些东西回来,都对不起南星这么多年的相护之情。”

我笑道:“带多了也不好,在精不在多,不好拿。”

越灵深疑惑道:“你说什么不好拿?”看着他身后明灯盏盏,小桥流水在他背后和他构成一幅景,忍不住道:“越灵深,你真像一幅画。”

他愣了愣,忽而笑起来,熠熠生辉,戏虐道:“听说郡主画艺高超,不知是否有幸成为郡主画下之人?”

我嘴角含笑:“改日吧。”

“那郡主画完别忘了给我。”

“郡主,咱们该回府了,回去晚了白芷姐姐又要说我了。幸好云一这次不在。”又冲越灵深道:“劳烦小公爷送我们回去了。”

一晃,又见白英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无神,低低重复着那句话,心里害怕至极,我满头大汗的叫着她:“白英,白英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云一呢?云一去哪里了?白芷呢?

“郡主,郡主醒醒!”耳边突然传来好似白芷的喊声,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在梧桐苑还是清凉山?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急的出了一身汗。

“白笺快!让人去请大夫,郡主梦魇了。”能听见白芷的声音心下安心了一些,不多时感觉额上有帕子轻轻的擦着,又听到室内来来回回的走动声。又被灌了汤药。

“云帆守着郡主吧。她大约是能听的到你说话的。”云帆?云帆是谁?云一呢?脑中突然闪现云一中箭的样子,云一怎么会?胸中一股气乱串,刚灌进的药全吐了出来。

白芷慌乱喊道:“郡主!”迷迷糊糊睁眼,是梦吗?入眼的是白芷焦急的为我擦拭嘴边,我看向旁边,果然是梦,云一不是好好的站在旁边吗?

想到刚才那个梦,我惊惧,轻声道:“云一,我想喝水。”闻言,白芷脸惨白,颤着音叫道:“郡主。”

我无力看向她问道:“白英呢?她去哪里了?”不知为何白芷满脸惊惧。眼似有些睁不开。面前递来一杯水。

我茫然的喝着水,喂水的人扶过我,让我靠在他身上,待我喝完又问道:“还喝吗?”我轻摇着头。他的脸渐渐变得有些模糊。

眼角滑落一滴泪,看着他的方向,低低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好像折了你和白英。”眼前渐渐什么也看不见了,又陷入了黑暗,好似又听到有人叫我,还有低低的哭声。我不敢站在原地,摸索着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总会找到有光亮的地方。

突然发现前方有亮光,我朝前奔去,一脚踏空摔落在地,我爬起来看着周围,愕然,这不是清凉山吗?

我忙向着长与居跑去,可长与居却空无一人,我又往自在居跑去依然无一人,人呢?难道都在父王的长守楼,还未进长守楼便听见噪杂的声音,还有人低低的啜泣。

我急忙闪入室内,震惊看着室内的众人,外公流着泪抖着胡子,父王隐忍的哭声,不过三岁的小阮阮懵懂不知的靠在外公怀里,还有躺在床上似是回光返照的妇人。

我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落下,颤着声喊道:“娘。”

父王紧紧抱着娘,低低道:“你放心,我会好好把阮阮养大。”外公哆嗦道:“我儿,我儿莫担心,我会看着琮儿永远待在元州的,不会回京。”

榻上的人流着泪摇着头,惨笑道:“赵瑨登基后是不会对王爷放心的,就算当年我们离开京中,他不一样让我永远不能见于世人之前吗?什么情深?他不过是容忍不了别人践踏了他的尊严。”

父王安抚道:“我们一母同胞,父皇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探子迟早会上清凉山的,王爷要勤于练兵,牢牢握住元令军,有如此强军在,他不会轻举妄动的。”

“你放心,你说的我都记得了。”小阮阮只愣愣的看着榻上的人。

一直也不说话。

榻上的人似乎已到弥留之际:“我儿看似有些呆呆的,只是还未清醒过来,是不是阮阮?”外公在一旁说道:“快和你娘说话。”小阮阮依旧低目不语,我着急道:“赵醒之!”她猛地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榻上的人。

我泪眼模糊道:“赵醒之,你快和娘说话啊!你快啊!”

父王道:“阮阮你在看什么?”我抹了一把泪,哭腔道:“你看的到我对不对?我就是你,我就是长大后的你啊。”

“你别害怕,快和娘说话,她就要走了。”外公也在一旁焦急喊着:“阮阮,阮阮。”

我温声道:“你告诉娘,让她放心,你以后会保护父王的。快!”小阮阮木木的转过身子,眼中似是开始发光,再不是以往枯井般。

软软的童音带着坚定,凛然道:“娘放心,我以后会保护父王的。”闻言众人都震惊的看的小阮阮。

弥留之际的人满脸笑意的看着小阮阮,小阮阮又道:“娘看得到她吗?”父王惊慌着问着阮阮,小人不理,只定定的看着榻上的人。

我心下惊颤着,不知道上天会不会垂怜我,让娘能看到我长大后样子,紧紧的看着榻上的人,只见她缓缓转头温柔的看向我的方向。

她看得到!她竟然看得到!我极力的控制着心下的激动,微微轻启,喊着:“娘,是我,我是醒之。”

她嘴角含笑微微点头。胳膊无力垂下。

“娘!”我向前扑去却又陷入一片黑暗中,无论怎么喊都没有人。我颓然的坐在地上,抱着膝盖,脸靠在膝盖上,一边流泪一边笑,娘竟然看得到我?这算不算少了一种遗憾?

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好似有人在耳边叫我,又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

我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喊道:“云一!云一!”却看到云一在问身边的坐在石头上的小人。

小阮阮坐在石头上拿着手上的木雕,鞋子已经丢了一只,衣摆全是泥,只呆呆的坐着不理他。我焦急的又喊云一,见他没反应,才后知后觉他看不到我也听不到。脑子有些乱,我怎么不记得初见云一的时候,还是因为太小?

云一拉起小阮阮,蹲下身背起她,往山下走去,看着两人的背影,我想追上去却动不了,大喊道:“小阮阮!小阮阮你以后对云一好些!”

却看到在云一背上的小阮阮回头,定定的看着我点头,我瞬间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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