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阳去猪圈里逛了一圈。

往猪槽里随便抖了点米糠,又往另一边加了点水。

这里的猪一直都是他奶奶在养,最多的时候有十来头。

算是他爹妈留下的遗产之一。

小时候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父亲经常在院子里杀猪。

他妈刚开始不给他看,说他太小,看了晚上又要发意症,尿裤子,还闭着眼睛哭闹。

于是他就偷偷看。

看到肥猪被开膛破肚,他没有一点儿害怕的。

觉得他爹实在是厉害,一把杀猪刀舞得虎虎生风,没几下就能把一头整猪变成整整齐齐的猪肉。

那时候,他觉得最幸福的事情,便是跟着他爹去摊子卖猪肉。

他就坐在板车里,拿着杀猪刀瞎比划。

扭头看着他爹的背影,那背影厚重又高大,像一座山一样高。

小时候他皮得很,偷了他爸的杀猪刀,别在后腰上,去和小伙伴炫耀。

学着他父亲的样子走路,觉得自己就是威风凛凛的大侠。

还会帮父亲剁猪肉,只是当时他的力气太小了,猪骨头都砍不开。

后来他的爹妈意外去世,他就再也不想碰刀了。

有些事情,有些东西,睹物思人,会让他软弱。

所以,刚刚沈冬侨让他剁鸡杂的时候,他心中有些犹豫了。

可是真的拿起来后才发现,也许那些悲痛已经过去了,他也该向前看了。

他又有了家人。

像他父亲一样,也有了要守护的家了。

这些年他一直不务正业,没有固定的收入,有时候赚一点就往家里拿一些。

都给他奶保管,从来也不管家里的开支。

本以为还能过活。

现在看来,远远不够,都是他奶靠着卖猪支撑着这个家。

一点一点的变卖,最后两头也给他去换了个媳妇儿。

现在,只剩下这三头小猪崽子了。

如今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多赚点钱才行。

从猪圈里出来后,周向阳看了一下天色,差不多也快天黑了。

以往这个点他还在赌场里消磨时光,等天黑透了再去酒馆喝几壶小酒。

不到酒馆关门,他是不会回家的。

今天早上已经喝过一壶了,还是不去了吧。

况且他也不放心放沈冬侨一个人在家。

他在院子里转了转,折了些菜叶子喂了鸡,拍了拍手。

把地上的稻草归置了一下,放到了灶台旁。

嗯,很好。

他环视四周,十分满意,觉得家务好像一点都不难。

可是另一头。

沈冬侨坐在板凳上,看到无头苍蝇一样的男人在瞎忙活。

四五只鸡就喂几片菜叶子够吃点什么?

而且折的还是没长大的菜。

稻草一半落在了菜地里,完全没有去扒拉出来的意思。

另外那些捧着进了厨房,稀稀落落掉了一路,也不知道扫一扫。

然后他就一屁股坐在板车上开始发呆了。

what?

这就完了?

这男人应该是从来都没做过家务吧。

厨房的碗洗了吗?

刚交代的要把水缸里的水换一下,换了吗?

看到猪圈里米糠快见底了吗?

明天三只小猪吃啥考虑了吗?

围栏今天他和人打架时破了个大洞,修了吗?

按照现代的评判标准,他这家务做得完全不合格。

沈冬侨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又看到周向阳把那件单衣又穿上了。

天呐,这衣服垫过稻草,他还躺了一会,打架时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脚印子还清晰可见,上头又是土又是泥,他就不打算洗一洗。

沈冬侨眼中满是活,多到他都不知道该先做哪个,可是反观周向阳,已经歇火躺平了。

算了,啥也不说了,心累得很。

他还病着,一起躺平算了。

他低头看着碗里最后一口汤汁。

还担心别人做什么,自己这一关都还没过。

沈冬侨仰头一饮而尽。

然后看这天色,再晚点,他又该续杯了。

周向阳热完药,再去看沈冬侨时,他已经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抱人进屋,小心翼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看着药碗叹了一口气。

这又白热了。

不过陈老头还是很厉害的,沈冬侨吃了两次,已经明显好转,睡着后都不怎么咳嗽了。

沈冬侨睡了,晚饭也没有着落了。

其实肚子也不饿,就是馋酒了。

周向阳咂吧着嘴,脑海中开始天人交战。

是去喝一壶,还是留在家里陪着沈冬侨。

他翻了个身,还是出了门。

沈冬侨其实没睡踏实,在周向阳抱起他的时候他就醒了。

可是一想到,只要睁开眼睛,面对的肯定就是那一碗黑漆漆的药。

他就怂了,索性就装睡到底。

周向阳在他身边呼吸声很重,似乎很烦躁。

以往这个点,都是周向阳消失的时间,就算他奶奶去世那晚,他好像也跑去喝酒了。

今天怎么还不走?

快走吧,他快演不下去了。

直到床板一轻,房门一响,沈冬侨才睁开了眼睛。

他从窗口看到周向阳走出了院子,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哎,酒鬼就是酒鬼,这瘾头不是说说的。

沈冬侨心里有些压抑,是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惆怅。

喝酒伤身,每天喝,也是非常大的费用。

周向阳家里本就不富裕,原本周老太在可能还好,现在他就是个穷鬼,以后靠什么支撑这个家。

这三年靠什么生计?

还有他还欠着陈大夫的钱呢,拿什么还?

沈冬侨瞬间觉得压力山大。

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半梦半醒之中,他感觉到一个热源靠近了他。

十分自觉地挪了过去,枕在了陈向阳的手臂上。

周向阳从集市回来,身上并没有酒气,他去了小酒馆,只是看了一眼,又转头走了。

店家刚想招呼他,就发现人走了。

有些摸不到头脑,今天这位周大爷,有些奇奇怪怪的。

月上柳梢头时,他回了家。

把怀里的饴糖放在凉透的药碗边上。

脱衣服上了床。

摸了一把沈冬侨的脸,睡了那么久,依旧不热乎。

然后就发现沈冬侨钻进了他的怀里,还把他手臂拉过来做枕头。

呵……这小媳妇儿,有些可爱。

周向阳抱着怀里的沈冬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第一次没有在喝醉的情况下,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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