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祁昭前行,停滞的队伍终于又开始动了起来。

只有喜乐队伍留在了原地。

嫁车与祁硕擦肩而过时,举起盖头的小舞与驻足仰望的祁硕对望了一眼。

“哥哥……”

小舞低低叫了一声,声音却被淹没在喜乐之中,只剩下一个来不及看不清楚的口型。

她把头探出窗外,想要再看一眼祁硕。

努力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小舞!”

祁硕追出两步,用力挥了挥手。

日头太烈,晃得让他再也看不清。

车轮滚滚前行,扬起的沙尘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

直到这一刻,祁硕才真正感觉到离别的滋味。

他的妹妹嫁人了。

那个吵吵闹闹的小尾巴真的要离开了。

只身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祁硕鼻头酸涩,心中钝痛。

“公主,启程了。”

马车内,尚宫提醒道。

她替小舞重新盖好盖头,放下了帘子。

视线再度被隔绝。

小舞在红盖头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时一滴泪滑了下来,落在了她紧抓着裙摆的手背上,溅起了一朵小小的花。

队伍向北前行,犹如一条游龙,眨眼就远了。

陆存远默默站在祁硕身旁,与他一起站在目送,直到连队伍最后面,周向阳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

沈冬侨知道离开京都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全,

那些人依旧虎视眈眈。

停留的短短几日,他收获了太多。www.

了解了更多沈家的生意,还把状纸交给了太后,也算不辱三姐的使命。

这一路上,无论是祁昭还是祁硕都帮了他太多。

就算祁昭口中说着交易,

可他们都知道这样的承诺,实现起来又是何其艰难。

另一件幸运的事,就是知道了大姐的下落。

虽遗憾没能见到一面,但来日方长,他们总会有再见之日。

只要人还在,那么就有希望。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沈冬侨靠在马车里,垂头看着自己的手掌。

经历的事情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弱小。

这双手能掌握的东西太少,

弱得只能靠别人的庇护才能走下去。

无论是三姐,还是太后,

都只会告诉他,让他远离纷争。

似乎“逃跑”成了他的常态。

前路漫漫,沈冬侨陷入了仿徨。

……

“咚咚”两声轻响,有人在外面敲了敲马车。

沈冬侨抬头望去,竟是不知道何时悄悄赶上来的周向阳。

他骑着黑土漫步在阳光下,笑着扬了扬手里一个油纸包,隔着窗户扔进了沈冬侨的怀里。

沈冬侨不敢喊出声,冲着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这样不好。

周向阳指了指油纸包,又指了指后头,快速归了队。

直到又看不见周向阳了,沈冬侨才开打了油纸包。

是饴糖。

可能一直贴身放着的缘故,很多都化开了,黏在了一起。

沈冬侨用手小心分开,取出一颗塞进了嘴里。

甘甜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蔓延开。

又顺着味蕾一点点蔓延到心头。

沈冬侨靠在小小的角落里,细细品尝着属于他的甜蜜。

他听着外头的风声,闭上眼睛露出一个浅笑。

纵然前路漫漫,

他直到只要他回头,身后一定有有个坚实的胸膛。

他的老虎会永远伴他左右。

……

当暮色降临的时候,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祁家军以小舞的嫁车为中心,安营扎寨。

所有人都忙碌而有序地做着事情。

东升把周向阳叫了过去,引到了只坐着祁昭的火堆边。

祁昭往火堆里填了一把柴,锅里头翻滚着一些白肉。

香气溢出,勾得周向阳偷偷咽了咽口水。

“坐吧,谈谈,”祁昭用筷子在锅里搅合了一下,又盖上了,“你虽然祁昭招进来的,可是带了祁家军的腰牌,无论公事私事都要注意分寸。”

这话让周向阳摸不着头脑。

脑中已经开始盘算从小到大做的坏事,是他去万方馆打黑拳的事儿被扒出来了?还是喝酒不给钱的事儿给查出来?

还是这几天他哪里行差踏错,有幸被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将军发现了。

“说吧……”祁昭抬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上的灰,“你和沈家那小子是怎么回事?”

周向阳心跳都快跳到一百八了,结果祁昭居然问的是这个。

这能怎么说?

周向阳觉得这必须得实话实话。

但凡犹豫一秒,周向阳都觉得对不起沈冬侨。

他从不觉得自己和沈冬侨的关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况且,祁昭都能让自己儿子跟男人在一起了,

他和沈冬侨的事儿就更不是事儿了。

“他不叫沈家那小子,他叫沈冬侨,是上了我家的族谱的人,是我的媳妇儿。”

周向阳站得趣÷阁直,声音不带一点儿虚的,说得响亮无比。

倒是一边的东升轻咳了一声,冲着身后的两个守卫,道,“你们两个,跟我去那边巡防。”

说罢就带着人走了。

转身时,给了周向阳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这小子爬墙的事儿,他和西林都没说过。

不过祁昭是什么人,或许在第一天见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就已经看出了端倪。

不过那时候,他忙得很没管,现在才开始秋后算账而已。

“哼!不错,敢作敢当……”祁昭站起来,目光如炬,“怎么听着还挺自豪?”

周向阳像是听不出来祁昭话中的意思,坚定地回道。

“是的,将军!他很好,能娶到他我特别很自豪。”

祁昭:……

含蓄了一辈子的祁昭,看着眼前这没脸没皮的“东西”,一时间竟无语凝烟。

祁昭哼笑了一声。

打死他都不信,沈家会做出嫁儿子的荒唐事。

不过周向阳的话,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好奇这小子到底怎么做到的?

他指了指身边,示意周向阳坐下。

周向阳倒是十分不见外,还真坐了下去。

坐下的时候,还又看了一眼那一锅正沸腾的白肉锅。

祁昭手肘压在膝盖上,凑过去问周向阳

“你说是正经娶的,那你下了多少聘礼?”

这话让周向阳有些为难了,他举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二。

“具体多少钱我还真不知道,是我奶用两头猪换的……”

祁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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