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了!”还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的时候,王德水就瞄上这个鬼子军官了,他一刀麻利的砍下一个小鬼子的脑袋,然后就冲正塚跑了过来,手里大刀朝他一指,大声喝着,刀口一垂,恢复到标准的起手式,双眼冷冷的瞪着那个鬼子,人已经冲了过去。

“八格!”正塚嘴里大喝一声为自己壮胆,也冲了上去,离他还有一米多的样子,指挥刀从下往上撩向王德水的胸腹。

又是几发照明弹升上天空,本来已经有些昏暗下来的视野立刻为之复明。王德水面对鬼子军官撩过来的指挥刀,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像平时训练时一样,刀背上撩,恰好将指挥刀顺势撩高,然后,照着鬼子军官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两个人这时离得已经极近,这么近的距离身体要想做出什么大的动作根本就没时间。故此也越发将这大刀招式的妙处凸显了出来。而已经经过战场检验的29军大刀战法最奥妙之处,便在于那一撩一劈,可怜的正塚荒村那由下向上的一撩正好对上了大刀的路数,如此颇有自己送死的嫌疑。王德水几乎没用什么劲就将他的指挥刀挑了起来,然后顺势下斩的一刀力道可就大得多了。

正塚荒村眼见白光闪耀,想要闪避时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得脑袋瓜子一轻,待有了疼痛的感觉,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倒在一边,而脑袋却在御空飞行。

王德水是老兵,深悉大刀战法的精髓,也有一把子力气。故此,不管对面的鬼子使出怎样的招数,他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一招,却极为管用。双方一个照面下来,倒在他刀下的已经达到三人。反观跟在他身后的几个新兵蛋子,因为初次白刃战的原因,心里难免紧张,故并不是每个人都按照教官的话去做了。结果,有两个人因为太专注于对方刺刀的来路,而小鬼子的人数本来就占优,在失了先手的情况下,大刀才将将举起来便被对方戳中,丢了性命。

白刃战是最凶险的,双方刺刀来大刀往,刀刀见血,王德水在连续收割了三条人命之后,面对三个鬼子的围攻,纵是他通天的本领也没能幸免中招,在一刀劈中一个柜子右肩之后,也被一把刺刀刺中了大腿,立刻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吆西!”许是王德水刚才的表现太过显然了,剩下的两个鬼子见他受伤,都像老虎闻见血一样的变得癫狂起来。刺中他的那个鬼子双手继续给刺刀加劲,以防止他站起来,还有个鬼子则恶狠狠地朝他面门上刺来。

电光火石之间,碉堡的隐蔽出口处响起了急促的枪声,那个妄想刺他面门的鬼子被几发子弹击中胸口,整个人被打得飞了起来,然后“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剩下的一个鬼子见势不妙想要拔枪,却已经迟了。王德水左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驳壳枪,顺势在大腿上蹭开枪机,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枪,将那个鬼子的脑袋直接打成了破碎的西瓜。

“排长,撤回来了!”伍德凯在出口处大声嘶喊着,他抱着一挺机枪,朝鬼子打着点射。

一心一意想要和学兵军进行白刃战的鬼子显然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讲规矩,已经将枪里子弹退光的他们顾不得发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了,掉转身子就往回跑。双方人马立刻从刚才的胶着状态分离开来。

“我们打退小鬼子一次进攻了!兄弟们好样的!”被战士们搀扶进碉堡之后,王德水振臂喊道,然后不着痕迹的统计了一下此战得失,给自己打了个合格的分数。

夜渐渐走往深处,宛平城内外依旧是亮如白昼。无论是防守的学兵军也好,还是进攻的日军也好,似乎都畏惧摸黑作战,双方不计成本的发射着照明弹,同时也不计成本的往战争这架绞肉机里填充着鲜活的生命。

作为进攻方来说,小野川二的想法很简单,守军就那么点人马,而宛平城又不是高不可攀,他就是要用人海战术一点点将守军消耗干净。你学兵军不是对日没有败绩吗?这一次,虽然有以众欺寡的嫌疑,但是,只要打赢了,只要能拿下宛平,那么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划算的。宛平一旦拿下,那29军就别再想关起门来打狗了。另一方面,日军也找回了场子,将学兵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彻底粉碎,这不仅能够鼓舞士气,更是对华北其它势力的一种警告。脸学兵军都败了,诸如59军、韩复渠、阎锡山之流,还想和大日本皇军硬扛吗?

对于小野川二的想法,作为宛平城内最高的指挥长官,李铁书不可能猜想不到。如果有选择的机会,他是不会和日本人硬耗的。不过,正因为宛平特殊的战略地位,以及北平城内现时复杂的形势,虽然明知这样打下去,迟早是一个全军覆灭之局,李铁书却依旧只能调动一切可调动的力量,来迎接这一仗。他现在期盼的,只希望北平城内的局势能够早点稳定,援军早一点到来。

这场攻防战,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之后,首先是卢沟桥两边的两座碉堡被攻占了。两座碉堡扼守的位置太重要了,当小野川二发现那两座碉堡竟然还在发挥着作用,他立刻召回了从正面进攻卢沟桥的部队,然后,分别以两个中队的兵力对两座碉堡发起了攻击。

“排长,你撤下去吧!”当看见密密麻麻的敌人呈扇形包围上来,王德水排驻守的那座碉堡里,战士们传递着仅余的一颗烟,伍德凯对王德水说道。

“放屁!老子是排长!”王德水当场就火了,“老子还没死呢,就是死,老子也要和这些石头死在一块——德凯,你是不是怕了?”

“我怕了?!”伍德凯哈哈大笑:“从进学兵军军营那一天起,我字典里就没有‘怕’这个字了。”

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王德水眼中浮起一抹笑意,然后,他转头看向一个长得比较瘦弱的战士,问:“小兵,你呢?要不你先撤下去。”

小兵是他们排里入伍时间最短的,就在昨天夜里的战斗中,他还曾经出现过看见死人两腿打颤的现象,现在么,虽然他的两条腿不会打颤了,可是从他那白削的脸上依旧可以看出,小家伙心中怕着呢。王德水如此说课没有取笑他的意思,而是真正出于爱护的目的。

于小兵平时话就不多,听见排长说起他,他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坚决的摇了摇头,眼睛中闪起一丝泪光,说:“我要留下来,我,我要为我爹娘报仇!”

没有人知道于小兵的身世,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再联想到他籍贯辽宁这一节,许多人心中便明白,他的父母应该是死在日本人手中了。于是,平时看不惯他这窝囊样子,总会有事没事找他茬子的伍德凯张了张嘴,最终将损他的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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